何进说完,抛出了盛望最怕听到的话:“要求是必须参加,实在有特殊情况的,课后来找我。”
盛望咚地一声,磕在了桌面上。
他抿着唇,两手藏在桌肚里给盛明阳发微信。
打烊:下飞机没
养生百科:下了。
养生百科:说好了让小陈送你们,怎么一声不吭就跑了。生爸爸气了?
打烊:没
打烊:你哪天回?
养生百科:难说,可能要到下周四周五的样子。
养生百科:怎么了?
打烊:问问
养生百科:真没事?
打烊:没
打烊:我跑操去了
盛望说完把手机摁了,闷头发愁。
盛明阳正忙,顾不上关注家里这边的天气,不然他会发现这里8点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而他儿子深知这一点,所以连扯谎都懒得想个靠谱理由。
盛望趴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走出教室去了走廊另一头。
卫生间右侧有个拐角,视角卡得很刁钻,A班学生偷偷摸摸打电话都爱来这里,只要别大摇大摆把手机抓在手里,就很难被揪住。
盛望塞上耳机,在最近通话里翻司机小陈的名字。
走廊突然响起咳嗽声,乍一听很像徐大嘴,他惊了一跳。囫囵摁了一下屏幕,便把手机放回兜里,等对方接通。
嘟嘟的等待音比平时久,甚至有些漫长。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一阵细索轻响,终于接了电话。
没等对方开口,盛望开门见山地说:“小陈叔叔,又要开家长会了,江湖救急,你再帮我装一回?”
对方不知为何没开口,陷入了一阵沉默。
过了片刻,江添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低声说:“你好像摁错号码了。”
他嗓音压得很轻,像松风拂弦。可能是耳机里太·安静的缘故,竟然有几分温和的意味。
盛望忽然觉得很难堪。
就像在外绷得四平八稳的人,进门听到父母一句“怎么啦”就开始鼻酸一样。
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而已。
有那么几秒盛望没开口,江添也没挂断。
A班在走廊西,他这个角落在走廊东,相隔不过几十米,同学之间喊一声,耳机里外能听到两遍。
又过了片刻,盛望说:“我挂了重打。”
江添说:“好。”
他伸进口袋摁了两下侧键,闷头翻着最近联系人看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没有打出第二个电话。
高天扬过来上厕所,跟他勾肩搭背打了声招呼。盛望撸下耳机,说:“上你的厕所,我去趟办公室。”
“干嘛?”
“跟老何交代一下特殊情况。”
他穿过走廊追打的同学,走到办公室里喊了一声报告。
何进冲他招了招手说:“进来,什么事啊?”
“老师,家长会我爸来不了。”盛望说。
“学校特地安排在星期天就是为了避开工作日。”何进没有责备,只是在争取,“能让你爸协调一下时间么?这次家长会还挺重要的,大礼堂那个如果实在参加不了,只来4点之后的也行,抽半个小时就够了。”
“确实来不了。”盛望说。
“二十分钟呢?”何进说,“他来的话,我可以先跟他聊。”
这个年纪的男生抽条拔节,个头窜得比一帮老师都高。何进坐在椅子里,跟他说话得仰着头。
她看见盛望垂着眼,伸手摸了一下鼻梁,像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何进的儿子还小得很,跟盛望毫无相似之处。但她看着面前的男生,忽然有点心疼。
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下周周末辛苦他来一下,我在这等他。”
盛望笑了一下,说:“他出差比较多,挺难逮的,逮住了我把他给您送来行么?”
何进明白了,这是下周末也不一定能来的意思。
她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
看得出来,盛望一秒都不想在这多呆。但职责所在,她没法完全不管。
她斟酌片刻,正要再开口,办公室门外又响起一声“报告”。
这声音刚在耳机里听过,盛望敏感得很。他转头看过去,就见江添敞着校服,个头高高地站在门前。
“进来。”何进问他:“你又是什么事啊?”
盛望看着江添走进来,在他身边站定,用他一贯冷冷淡淡的嗓音说:“家长会没人来,参加不了。”
何进:“……”
盛望什么尴尬都没了,一脑门问号看着他,他眼也不抬。
何进没好气地说:“你俩这是约好的么?”
“行。”何进点了点头,服了。
年级第一和年级进步最快的两个都参加不了家长会,她还能说什么?
“干脆搭个伴吧,你们回头跟家长商量一下,哪天有时间,我凑个三人小型家长会,聊一下行么?”何进说完,也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挥了挥手说:“就这么定了,快走。”
两人被轰出办公室,却没能回教室,而是半路被人截了胡。
截胡的是政教处徐大嘴,他脸色肃然,背手等在走廊角落,冲他俩招了招手说:“跟我去一趟笃行楼。”
“我?”盛望指着自己问。
“你们俩。”徐大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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