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调定下来,剩下的就是细节和分工问题,谈话气氛也变得随意起来。
安德沃亲自到厨房弄了些类似粉条的食物,给每个人来了一盘。夏离娄尝了一下,这手艺只能说算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后所吃过的普通水平,也就是不好吃。这几人以这种方式来表示互相关系的密切,便一边吃着粉条一边闲聊,没了作为贵族或精英阶层的矜持。
狄扎尔嘴里咀嚼着,对夏离娄道“卢尔阁下,以我认为的,其实帕尔阁下解决这一次危机的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想办法把你解决掉……”
夏离娄吓了一跳,狐疑着问道“不是说不会要命吗?”
“卢尔阁下,您放心,帕尔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以我的姓氏保证!”艾尔顾不得嘴里粉条乱窜,连忙为自己的弟弟辩解,并狠狠瞪了狄扎尔一眼。
信了才有鬼,夏离娄斜眼看狄扎尔,后者没说话,而是举手在自己和艾尔之间来回点了几下。
夏离娄明白了,或许帕尔没有这种想法,也不会下这种命令,但他无法保证自己的支持者中没有这种自作主张的家伙。说不定帕尔一个暗示或提点,就有人自以为揣摩出了意思而为其分忧解难。
“对了,知道您真正实力的,估计还没有多少人,因为错误判断而做出错误决定的,我和迪加德之前可是为您演示过一次。”狄扎尔悠悠的补了一句。
在艾尔眼前狄扎尔也不愿多说,这话题也就暂且作罢。几人又商讨了一阵,提出了一些补充的计划,诸如在合适的时机,由艾尔出面办一个宴会,将夏离娄带进普里法策城的上层圈子中,先亮个相并卖个惨,博取一拨同情。
合适的时机的意思就是到时候再说…
前后近两个小时,聚会总算结束,几人各自离开。
出了会所大门,夏离娄正在等待侍从将马车驱来,边上传来狄扎尔的声音“卢尔阁下,可否同行一段?”
夏离娄转头,狄扎尔正举手示意前方的路。
让侍从驾车在后慢慢跟随,夏离娄与狄扎尔并肩步行,走进了林荫道中。
“卢尔阁下,一些不好当着艾尔大人的面说的话,现在与您单独聊聊。”狄扎尔打开了话题。
“你说吧。”
“关于您有可能遭到袭击的推测,您怎么看?”狄扎尔先是问了一句。
“你是说我应该做好周全的防卫吗?”
“不,我的意思是,若是您遇袭,而袭击者的身份又被您知晓并公开,您觉得这样会否引来魔法师工会的恼怒并打击袭击者的背后势力?比如说某个家族之类的。”
夏离娄停下了脚步,盯着狄扎尔问“你是否想自导自演一遍这个戏码?”
狄扎尔顿了一下,道“您喜欢坦诚,那我就直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看您的反应似乎不太愿意配合?”
夏离娄再次举步向前,边走边道“如你之前所言,我在大部分人眼中,仍旧是一名新晋魔法学徒的水平。即使我在数学领域再出名,也不可能让魔法师工会为此而为难一个贵族家族吧?”
狄扎尔跟上了脚步,道“谁知道呢,这是非常时期,这种时候若是您出事,无疑于在魔法师工会的颜面上扇了一记耳光。有时候脸面是很重要的,特别是跟权威和信誉有关的脸面。”
“但是你们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夏离娄侧目看着狄扎尔,“不管是不是自导自演,为继承权的争夺而施以暴力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双方就会撕破脸皮再无约束了吧?”在这一点上夏离娄倒有点认同艾尔斯特兰,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位第一继承人都还在天真的认为,自己的弟弟会和自己一样不会做出有违原则的事。
狄扎尔叹气道“事实上我认为你十有八九是会遭到袭击的,知道您实力的人太少,现在的情势又太紧迫,让您突然暴毙是效率最高的解决办法。”
“你刚刚不是说若我遇袭,会引来魔法师工会的震怒吗?”
“那是您仍活着的时候……若是您死亡,魔法师工会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死人而再折腾。”
夏离娄再次站住,缓缓道“你确定帕尔斯特兰会做这种事?”
狄扎尔也停下脚步,郑重回答“我认为会。当然,是暗地里指示。我一再怀疑他出事昏迷直至忽然苏醒就是一出戏码,虽然还没彻底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但这说明他为了获得爵位继承权,会采取某些极端的手段。”
“知道我实力的人不多,但总是有,你怎么确定别人查不到?”
“知道您目前实力的人,大部分并不知道您之前的身份。前后差异太大,想要确认您是您,还是要花一点功夫的。”狄扎尔微笑着提点道。
夏离娄点点头,至少那位多格莱格剑士,就完全不记得曾经作为守夜人的自己,于是道“既然如此,他们错误判断我的实力,派出的袭击者想必也不会给我造成什么困扰吧。那又何必在自己演一出苦肉计?”
“您说的有道理。不过一名暗杀者的手段,总是出人意料的,缺少防备的高阶施法者被暗杀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与其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不如自己先演这一出,至少这样不会有生命危险,也可以让对手摸不清情况而暂时沉静。”狄扎尔仍旧努力劝说着,“而且这样也可以暂时继续隐藏您真正的实力。”
夏离娄搞不清为何狄扎尔这么执着于这样一出戏,犹豫再三,还是道“我再考虑吧。”他与艾尔签订的是雇佣协议,那可不代表着要做到这种地步,这种权力的斗争,陷入太深到时候想要脱身就麻烦了。
狄扎尔颇为遗憾,只能退而求其次“好吧,那么若是您真的遭到袭击,并将袭击者制服的话,请一定交给我,我会让其发挥最大的作用的。”
这倒是可以同意,夏离娄点头认可,就在狄扎尔准备走向自己的马车的时候,夏离娄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艾尔阁下和他的弟弟两个人如此相争,作为父亲的城主大人就任之由之?”
狄扎尔回头一个苦笑,说出一番话来。
原本爵位继承人确定是艾尔,这一点是没有问题的,即使老伯爵再怎么偏爱小儿子,也不能随意更改这个事实,除非艾尔忽然死去……当然老伯爵还做不到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当帕尔取得了不少贵族的支持的时候,情势就发生了变化。老伯爵一直未将已成年的小儿子另行分封,这使得帕尔能够名正言顺的在普里法策与自己的哥哥争夺权力。因为有贵族的支持,这种非嫡长子争夺权位的情形,没有受到来自普里法策城的贵族圈的排斥。
狄扎尔抛出了一个重磅的推测,现在的老伯爵说不定已经被帕尔以某种方法控制了,否则不会做出那么多有失常理的事情。若非直接更换继承人肯定会引起反弹以及王室的质疑,说不定早就将艾尔撵走了。
这种猜测太过匪夷所思,但狄扎尔凝重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或许掌握了什么秘密的情报,以至于总是对帕尔抱着最坏的恶意去揣摩。
听过这一番秘闻,夏离娄沉吟了一阵,道“狄扎尔,你告诉我这么多,就不怕我回头就投靠帕尔吗?”
狄扎尔倒是愣了一下,继而摇头道“不,您不会的。以我们对您的调查,以我对您行事的分析,您并不很愿意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加入我们也是为了获得在探险者工会的行事便利。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利益能够打动您,使您再麻烦的去换一个雇主,却无法得到相当的好处。”
谁知道呢,夏离娄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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