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长阳宫。
徐延复在宫姬的引导下踏入昏暗的内殿,虽然外头是一阵艳阳高照,但他走入内殿时却感到一阵死气。
华丽而厚重的帷幔层层垂下,一列宫姬从其内走出,手上皆端着银盘,有的盘里放着铜盆及干帕,有的盘里放着白瓷小碗,里面一层浅浅的褐色液体。
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味,显示着这里住着一个久病之人。
病人见不得阳光,即使这个殿的名字叫做长阳宫。
帷幔后传来不断的咳嗽声,声声嘶哑,旁边的宫姬仿佛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了,喘不过气来。
得到退下的指令,宫姬们逃也似地低头离开了。
走在最后的那个宫姬年纪尚小,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人一身道袍,身材极高,面容清癯,然不掩其俊美。这终年密闭的空间虽然令人窒息,但他来了,这里仿佛也仿佛清风过境。
这样的人,却穿着一身道袍,当真不搭,但这种禁欲的气息又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也不知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回归烟火呢?小宫姬脸已绯红,临出门时还不忘再次回头看他。
这很没规矩,但没有人会责罚她,因为她是最后一个走出这道门的。
偌大的内殿里只余两人。
徐延复,和帷帐后的那人。
咳嗽声渐停,帷帐后的人嘶声道:“你过来些。”
“是。”
徐延复往前走了数步,刚好停留在帷帐前,并未进去。
但那帷帐后的人的滔天气场已然笼罩住他。
即使是病久了的猛虎,依然是猛虎。
“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有些发现。”
“进来。”
徐延复深吸了一口气,往日里他站在此处,若是回答:“尚且没有进展。”一个药碗便会从层层帷帐的缝隙里准确地穿过,朝他掷来。
当然不会真的砸到他,这是帝王之家常用的手段,若真的砸到便显得粗鲁,帝王要做的事总是做得刚刚好,显得自己还有所保留,下面站着的人便已两股战战,口不择言。
撩开幔帐,那股死气越来越浓重了。
偌大的龙床上躺着不再年轻的帝王,他两鬓斑白,他呼吸虚弱,他声音嘶哑,但当他浑浊的双眼紧盯你,你依然会觉得,自己汗毛竖立。
这是齐国当今的帝王,齐明帝。
他曾经一统北方众国,喝敌国国君之血,食敌方将领之肉,但若有人归降,他又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俨然一个明君。
但他的辉煌历史在一年前年就无法继续,因为他老了,并且病了。
虽然宁国虽然比齐国小得多,无论是其君主还是其老百姓,都永远一副温吞吞的样子,时不时还给他送几个腰肢娇软、弱柳扶风的江南美人,看起来丝毫没有威胁,但所谓的大一统,少了一块地方都不算。
他不甘心,他想要自己永远年轻,永远是那个马背上从未有过败绩的年轻帝王。
这也是徐延复存在的意义。
......
今日天气甚好,春日里阳光虽然虚弱,但照在身上好歹有些暖意,小宫姬守在宫门口,忍不住想打个哈欠,旁边的年纪稍大的宫姬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宫姬赶紧闭嘴,眼神紧紧盯着长阳宫门口。
那人出来了!
徐延复踏出宫门,长叹了口气。
一个内侍在显然在旁边等了许久,赶紧上前道:“徐道长,虞妃有请。”
徐延复没有丝毫惊讶,点了点头,跟着内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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