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宋旻这会儿狼狈不堪,头发与袍子皆是散乱不堪,受伤包扎好的地方,已然被拆开了纱布,伤口正隐隐渗血。
如此一瞧,太子殿下荆白玉,显然是已知晓了宋旻并非女子的身份。
厉长生瞧了仍是淡定十足,并未有一丝波澜。
荆白玉仔细的观察着他的神情,皱眉的反而成了荆白玉。
厉长生不惊讶、不纳罕、不恐惧、不慌张,荆白玉想象中那些个情绪,无有一样出现在他脸上。
荆白玉呵斥一声,说道:“流安世子,你可知罪?”
厉长生长身而起,一本正经的拱手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长生并不知罪,只知道……太子殿下应是有事想要托长生去办。”
“你说什么?!”荆白玉止不住也蓦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盯住厉长生。
厉长生在他眼中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惊慌。
荆白玉心中一突,强自镇定说道:“流安世子如今还在信口开河?”
厉长生坦然的说道:“长生并未信口开河,而是有理有据。”
“一派胡言。”荆白玉低声呵斥。
厉长生淡笑着说道:“太子请容长生仔细说来。”
荆白玉攥了攥拳头,缓慢的坐回席上,道:“好啊,你说。若是你但凡说错一句话,便仔细着你颈上的这颗脑袋。”
荆白玉说到一半,愉悦的笑了起来,道:“反正,本太子也是有所听闻。流安世子在流安侯眼中,并不算什么,流安侯早有心叫大公子顶替了你去。若是本太子摘了你的脑袋,只怕你爹还有你那好大哥,不会丝毫伤心,反而欢欣鼓舞。你觉着本太子说的……是也不是?”
“的确如此。”厉长生道:“流安侯与大公子自然不会伤心,只是伤心的另有他人罢了。”
厉长生说着,似笑非笑抬头看向荆白玉。
荆白玉心中又是一突,莫名心头一阵悸动。
厉长生见他出神,当下不再继续此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回头瞧了一眼假扮侍女的宋旻。
厉长生道:“这事情还要从昨日说起。”
昨日入夜,太子荆白玉急匆匆带人搜查驿馆,当时宋旻恳求厉长生帮忙,荆白玉与宛阳郡主便瞧见厉长生从侍女小旻的房间而出,还闹了个大误会。
当时荆白玉骂了厉长生一句,便离开了驿馆,一行人丝毫收获也无。
厉长生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乃是聪明谨慎的性子,怎会因着长生从一个侍女房中走出,只说了一句小旻姑娘在换衣,太子殿下便放弃搜查?”
“唔!”
他这话一落,旁边被五花大绑,堵住嘴巴的宋旻止不住哼了一声,眼睛瞪大了些许。
荆白玉则是略微眯了眯眼睛。
厉长生表面上乃是帮助了宋旻,实则厉长生便是想要告诉荆白玉,这侍女小旻不简单。
驿馆之内人群复杂,不只是有大荆各地前来祝寿的队伍,还有各国使者居住,刺客之事并不适宜搞得过于声张。
昨日荆白玉见了厉长生的举动,的确心中感觉诡异万分,越想越觉着那侍女小旻不对劲儿。当下回了宫中,吩咐灵雨,明儿个一早就借着皇后的名头,将宛阳郡主和她的侍女小旻带进宫来。
厉长生每说一句,宋旻脸上就便些颜色,而荆白玉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却也不得不惊讶。
厉长生又道:“太子殿下将小旻拿住,发现其身上有伤,而且并非女子,已然知道他是昨日袭击您的刺客。不过看这架势,太子殿下其实并不打算杀死小旻,反而还有些个保护的意味。”
“嘭!”
荆白玉已然听不下去,拍着案长身而起,道:“一派胡言!”
宋旻如今狼狈不堪,伤口还在渗血,叫谁瞧了也止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然而厉长生却说,荆白玉并不想杀死小旻,反而是要保护于他。
这话宋旻听了,都是全然不信的,瞧着厉长生的眼神,仿佛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殿下无需辩解。昨日下午,河渠边遇刺,太子殿下恐怕也早已看出,小旻与随后出现的刺客并非一伙,而且那些个黑衣刺客不是冲着太子殿下去的,乃是冲着小旻去的。”
那些黑衣人想要刺杀的,是小旻!
厉长生又道:“小旻早被仇恨懵逼了眼目,先前根本不知道这个道理,全无警惕之意。他又身在驿馆,人来人往的,刺客若想故技重施,怕是再容易不过。”
厉长生说到此处顿了顿,随即又道:“太子若真的想要杀死小旻,只需随随便便找些人,或者随便找个理由。除掉一个无有身份地位的侍女罢了,并不需要亲自动手,更不需要以皇后和宛阳郡主为幌子,大费周章的引小旻入宫,再将人强行留在殿里。如此……”
如此一番下来,厉长生寻思着,荆白玉并不想杀小旻,因着某种缘由,竟还是要确保小旻的安全。
宋旻一脸不敢置信,已经遗忘了挣扎,整个人目瞪口呆,迷茫的听着厉长生的分析。
荆白玉也无有开口,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了许多。
厉长生一开口就戳中了他的内心所想,竟是分毫不差。
厉长生娓娓道来之时,那表情与神态,果然……
还是太像了……
厉长生见荆白玉不言语,便继续说:“小旻被太子您强行留在宫中,宛阳郡主急匆匆回到驿馆寻我帮忙,我这才顺势进了宫来。敢问太子殿下,这宛阳郡主可是太子殿下,特意遣来到长生面前报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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