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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害怕梁立野不爱自己。

    他真正害怕的是,自己有一天,不能再爱梁立野。

    第五章 窦房结(一)

    “许知,你没事吧?”

    梁立野低头看着焉许知,焉许知拉开他的手,从他怀里脱离。

    廖莉上前,接过梁立野夹在臂弯里的摄像机。她拿过来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道:“梁老师,还好,摄像机没……”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梁立野看去,话音戛然而止,脸色骤变道:“梁老师你的脸。”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被摄像机刮到,梁立野的右侧脸颊上划来了一道血痕,他用手擦了一下,不在意道:“没关系。”

    这么说着,手臂却被人狠狠握住,梁立野惊讶回头,焉许知嘴唇发白,松开手对身边的护士说:“带梁记者去包扎一下吧。”

    梁立野摆了摆手,他接过廖莉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血迹,说道:“我真没事,就一条小口子,这都已经不流血了。”

    焉许知皱皱眉,瞥了梁立野一眼,前一秒还若无其事笑着的alpha立刻挺直背脊,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发落的士兵。可惜他的长官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从他身前走过。

    梁立野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跟上去,在焉许知耳边不要脸道:“许知,你刚才担心我,现在呢?怎么又生气了?”

    焉许知头也没回,“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担心你。”

    “就知道口是心非,你啊你。”

    焉许知充耳不闻绷着脸,看着病人的情况。

    刚才从病房里跑出来的病人打了一支镇定后安静下来,护士扶着他回到房间,焉许知被病人家属喊住。

    焉医生转过身去,目光对上泛红的眼,是一对beta夫妻。

    医院走廊的灯光是那种仿佛可以告别一切黑暗的明亮,在这样的光亮里,悲伤痛苦是无处遁形的。病人的母亲两鬓已经发白,看着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她望着焉许知,声音嘶哑,低声道:“医生,我的孩子……他能接受安乐死吗?”

    焉许知一愣,只听对方泣不成声道:“他每天都很疼,可他从来不和我们说,昨天晚上实在是忍不了了,他抱着我哭,对我说,妈妈,我不想治了……医生,求求你了,我……我不想再看他这么痛……”

    几步开外,梁立野按着伤口的手放下,手中的纸巾被他缓缓捏成了一团。

    梁立野在询问过是否可以拍摄后,和廖莉一起进入了病房。

    负责患者的主治医生和他们汇报着情况,焉许知站在梁立野对面,侧头认真地听着。

    “患者叫做余栎一名骨肉瘤患者,再过两个月就要十八岁了。这种病常发生在二十岁以下的青少年或儿童中,是一种恶性骨肿瘤。他初期便做了左手截肢手术……”说到这,梁立野的目光不由地看向余栎空荡荡的左侧袖子,。

    焉许知也盯着那处,目光收回时两个人同时抬头,目光相撞。梁立野朝他勾勾唇,焉许知垂眸,侧过身走到了主治医生身后,故意避开了焉许知的视线。

    “手术之后,术后骨肉瘤的增长速度得到了控制,可就在三个月前,余栎在学校里突然晕倒,学校老师把他送到了医院,检查之后我们发现了不对劲,核素骨扫描发现病灶转移了。”

    焉许知声音发涩,他接过余栎的病历本翻看,低声问:“依靠手术呢?没有别的方法了?”

    “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期,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给他减少些疼痛,可……”

    “有些疼痛靠药物已经没办法控制了。”焉许知合上病历,看着床上的余栎喃喃道。

    换好了衣服,从病区出来,廖莉深深吸了一口气,里面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焉许知带着他们到了休息室,临终关怀科的科室是新增出来的,现在人还不多,两个主治医生都在病区,休息室内空荡荡的看着非常宽敞。

    摄像机放在桌上,焉许知拉开椅子让他们坐下,廖莉坐下后,便问:“焉医生,这里有没有水喝?”

    焉许知道:“有的,我给你倒。”

    梁立野立刻站了起来,走到焉许知身边,拿过他手里的纸杯,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凉水,递到廖莉面前。

    焉许知抿了一下嘴唇,又抽了一个纸杯,给梁立野倒了一杯水。

    短暂休息片刻后,梁立野调整好状态,摄像机打开,焉许知的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非常立体漂亮的一张脸,梁立野把镜头推进,怔怔地看了很久。

    廖莉拿出采访稿和焉许知对了一下,等准备好后,侧头眼神示意梁立野,梁立野早就开机了,向他们比了一个手势,采访便正式开始。

    这期有关于“致光医院安乐死”的采访是要做一个专题,廖莉先问了几个关于安乐死该如何实施,是否如网上所说那般是披着糖衣的“合理谋杀”……诸如此类的问题。

    焉许知一一回答。

    提问到最后,廖莉突发奇想,问了一个原本稿件上没有的问题。

    “焉医生,我想问您,在您的生活当中有碰到过希望安乐死的朋友或者亲人吗?”

    梁立野举着摄像机的手一抖,镜头晃动。

    抖动的画面里,焉许知眨了眨眼,时间仿佛会拉长放慢,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

    他在回忆,痛苦地回忆。在旁人眼里只是几秒的沉默,对于他来说却是一生的痛。他对廖莉说:“三年前,我的孩子因为脑肿瘤离开了我。在他去世之后,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一本画本,画本上的最后一页写满了……爸爸,我好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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