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沉闷,孟州双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焉医生,我听说了,陪着那位姓赵的病人一起来的是你的前夫,我还是希望你别把生活里的感情带到工作上来。”
焉许知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和他说起这件事。
好像他这么做就是在发泄自己的私人情绪。
焉许知从孟州那里出来,周身的温度比今天的气温更冷,脚步越走越快,走进卫生间,踢开隔门,手撑在马桶水箱上,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都给吐了出来。
他在治疗神经末梢病变的时候注射了太多的药物,等病治好了,却留下了一大堆的后遗症。
他现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便会觉得恶心反胃。
焉许知忍着胃里烧灼的感觉,深深呼了口气。
他从隔间里出来,走到水池前,冰冷的水扑面。焉许知闭上眼,缓缓吸气。
“你怎么还在这里?病治好了?”
焉许知看着出现在镜子里的人,他收回视线,流水淋过他的手,僵硬的手指慢慢收紧。焉许知关了水,扯了两张纸擦拭。
他一言不发,径直从梁立野身侧经过。
梁立野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又问了一遍:“你的病都治好了吗?”
焉许知侧头,神色冷淡,“放开我。”
梁立野垂眸,视线是碎的,他松开了手,哼笑了一声,他道:“赵峰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别折磨他了,签字吧。”
焉许知一动不动,沉默了两秒,他说:“我不能签。”
梁立野走到他面前,歪头打量他,抱着手臂问:“焉许知你有没有心啊?”
焉许知睫毛颤抖,他想要离开的,但是双脚好像在这里生了根。
“你好像一直在做一些徒劳无功让人厌恶的事情,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
梁立野丢下这句话,从焉许知面前离开,没有回头。
焉许知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壁上,沉默的时候像是一座枯井。
就像是梁立野说的那样,很多时候,焉许知也会反问自己。
当初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但没有如果了,人生不可能推倒重来。
从医院出来,他开车去托儿所。
托儿所的小孩都已经被接走了,焉嘉乐又是最后一个。焉许知来的时候,他坐在小板凳上堆积木。
托儿所的老师坐在边上,时不时和他搭几句话。焉嘉乐不太想说话,不冷不热回应着。
“嘉乐,你爸爸来了。”
老师指了指门外,焉嘉乐放下了手里的积木,站起来。
焉许知走进来,他一见到焉许知就开心的大叫,“爸爸……”
他跑到焉许知脚边,一把抱住焉许知的小腿。焉许知弯腰把他抱起来,凑近了些,亲了亲焉嘉乐的脸。
“抱歉啊,我今天来晚了。”他和焉嘉乐道歉。
三岁大的小孩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小小的手轻轻捧着焉许知的脸,语气老陈大度道:“今晚如果吃鸡翅,我就原谅你。”
焉许知失笑,感受着脸颊上温温软软的触感,他说:“不给你吃呢?”
“不给我吃……”焉嘉乐嘟了嘟嘴,闷闷道:“那我也只能原谅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焉许知心里头好像被什么给填满,有些酸又有点甜。
和托班的老师打过招呼后,他抱着焉嘉乐往外走。
焉嘉乐靠在他的怀里小声问他:“爸爸,今天医院很忙吗?”
“有些忙。”
“如果生病的人少一点就好了。”焉嘉乐说着只能是小孩子才能说的话。
焉许知三年前九死一生生下了这个孩子,孩子寄养在吴政何那处,一直等到他从哥伦比亚回来后,他才与自己的孩子说上第一句话。
血缘关系真的很奇妙,不满三岁的小alpha第一眼看到了焉许知,就生出了亲近。
他主动拉住焉许知的手,问他是不是来接自己回家的。
当时焉许知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属于Omega的腺体被摘除,注射了整整两年的激素,让他整个人膨胀到像是一只被蒸熟的乳猪,非常丑陋。但焉嘉乐不怕,他喊他爸爸,那么小的孩子,却像是大人一样,在他失落的时候陪着他,在他疼的时候安慰他。
焉嘉乐不怕他,焉嘉乐爱他。
车子开到了附近的炸鸡店,焉许知牵着焉嘉乐进去,小孩子还被柜台高,焉许知把他抱起来。焉嘉乐一只手搂住焉许知的脖子,一只手指着菜单牌上的套餐,对营业员说:“姐姐,我要这个套餐,可乐去冰,炸鸡上放甜辣酱。”
营业员愣了愣,看向焉许知,焉许知拿出手机,“就按照这样子吧,多少钱?”
“双人套餐七十五。”
付了钱,焉许知把焉嘉乐放下来,小孩子自己去找了个位置坐下,焉许知等了几分钟,端着套餐走了过去。
焉嘉乐迫不及待地想要伸手去拿 ,被焉许知挡住。
“有什么步骤忘了吗?”
焉嘉乐眨眨眼,也不用焉许知再提醒了,自己跑到了洗手池那边,在小孩子专用的洗手盆前,踮起脚把手给洗了。
焉许知用纸替他把手擦干净,拿了个鸡腿给他。焉嘉乐快笑开花,咬了一大口,有些烫,他吐着小舌头对着半空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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