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胤礽胤禔相继失势,胤祉一时间心驰神往,仿佛已然见到那九五皇座在向他招手了。却不知康熙复又召见了胤礽,他们父子之间谈了什么无人得知,只据说当日伺候的内侍们隐隐听得了些不真切的哭声。
康熙为了平复动荡的朝堂,先是流露出了复立太子的意思,又暗示让大臣们准备推举太子人选,顿时诸位阿哥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平日里见面时虽仍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那眼里可都藏着寒光呢……就像盯着唯一猎物的一群狼,在得到猎物之前,却是要先解决自己的兄弟们。
胤禩知道此时绝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必将与前世一般万劫不复,所幸之前已有后招,此时他再不与大臣们联络,只每日入宫问安,并求旨看望良妃,以表孝心。
自重生以来,胤禩每次见到良妃,都觉眼眶一热,险些要落下泪来。前世良妃去后两年,就在胤禩祭奠亡母后,康熙竟是说了那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将这份侮辱放置了天下人面前——而后十年里,胤禩始终难以释怀,深觉愧对母亲。更遑论他的母家觉禅氏,曾因胤禩而被抬出辛者库贱籍,复又在雍正四年重归贱籍之中,这其中所深藏的侮辱良妃之意,每每令胤禩深恨不已。
不错,良妃的出生是他胤禩一辈子也无法磨灭的污点,但胤禩从不会因此抱怨甚至嫌弃自己的母亲——若无良妃,何来胤禩?胤禩只盼能通过他自身的努力来为母亲争光,十余年前因他之故母亲卫氏终于得以封妃,那种被认可的欣喜感多少年来都是胤禩争权夺势的动力。
只可惜从前的胤禩从来也没有发觉,他的皇父是那样一个绝情的人:在康熙的心里,良妃究竟是什么呢?恐怕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物罢……甚至于,康熙觉得,以良妃那样卑贱的出生,就连当他的玩物都似会玷污了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良妃也是他其中一个儿子的母亲,康熙亦从未正视过她,甚至在她的儿子初露峥嵘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剥夺了他们母子所有的希望……这样的人,能当得起父亲这个词吗?至少胤禩,已再不抱幻想了。
“额娘最近过得可好?”
“总归是一样的日子,只要你好,额娘便什么都好了。”
“额娘不必为儿子担心,就是为了额娘,我也会好好保重的……所以额娘也要为了儿子保重身体,也莫要让我担心,好吗?”
“额娘都明白的,你也不要太过辛苦,只要我们母子都平平安安的,额娘就什么也不求了。”
“儿子省得的。”我们母子自然会平安的……胤禩心里早下定了决心,这辈子绝不可能让康熙再说出那句逼死他母亲的话来了,他一定会侍奉母亲终老,让她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而且不止如此,胤禩前世没有得到的一切,今世都要去争去抢……若两世都未能如愿,那当真是死不瞑目了。
回到府中,胤禩却是恰好遇见了前来拜访的胤禟,他们之间自有默契,便同往书房去了。
“八哥,这些日子朝堂上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就是再忙,也得给我们一个准信吧,这样的避而不见算是怎么一回事?”
胤禩只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前世今生,胤禟待他的这份心意总是没有改变,其余人等总有自己的盘算和谋划,也只有胤禟,总是一心为他的。
“老九,现下形势不明,我闭府不见客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胤禟似乎有些不解和犹豫:“八哥,眼看皇阿玛就要让众臣推举太子了,这时候我们不是该拉拢人手吗,你怎么反而避而不见了?”
胤禩微叹口气,拍拍胤禟的肩膀说道:“老九啊,你这是没明白皇阿玛的心思啊……我若真的上蹿下跳,四处结交大臣,让他们都推举我做太子,只怕我的下场会惨不可言呢。”
“怎……怎么会?”胤禟倒吸了一口凉气。
胤禩冷哼一声,半眯着眼说道:“皇阿玛明明是想复立胤礽,还说得那样冠冕堂皇。若这时我跳出去,岂不落了个觊觎皇位,结党营私的大罪过?”说着看向胤禟,十分诚恳:“所以老九啊,如果你是想帮我,可一定要让手底下的人都别推举我,否则非但不是在帮我,反而会害了我。”
胤禟震惊不已,但他向来相信胤禩,便连连点头答应,又问:“那这事要不要告诉老十和老十四?”
胤禩淡笑着安抚说道:“老九你且放下心来,我早有打算,自然会安排好的。”
胤禟这才松了口气,告辞离去。看着胤禟离去的背影,胤禩却是眼神凛冽——老九固然是全心全意支持他的,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尤其是,十四。
前世那两只奄奄一息的海东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每每想到此处,胤禩不禁冷笑连连。
对我好的,都要偿情;欠了我的,尽皆有报!
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四日,上召满汉文武大臣,令众人于诸阿哥中择立一人为新太子,圣旨有言:“于诸阿哥中,众议谁属,朕即从之”。
这夺嫡的大幕,终于是揭开了。
第12章 四、 八阿哥胤禩
是日康熙召众大臣议储,诸阿哥虽俱不在场,但人人皆有耳目,朝堂上发生的事自然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众臣推举太子的结果,既不似康熙所希望的那样,群推胤礽,让他好顺坡走复立太子;也不似前世那般使胤禩一人处于风口浪尖,独自承担了康熙的全部猜疑和怒火——这结果,出人意料地,很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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