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得好快!我还以为要等到岑老师骂完我了你才会来呢,早知道我就再来早点儿了。”
曲海遥一副悔之不及的样儿。容意嘁了一声:“省省吧,你被骂的样子我见得还少了?不过我也以为你还没到,还想先过来给老岑看曲子呢。”
跟在后面的罗彦和林琦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容意和曲海遥这俩祖宗一阵子没见面,可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还黏糊多了,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挺普通的兄弟或者前后辈,但是看今天这劲儿……林琦在心里“啧啧啧啧”了几声,这是根本不让二旁人插嘴进去的架势啊。
除了岑观隐之外,之前训练曲海遥的杜老师今天也在。在场的几个人都熟了,门一关容意就干干脆脆地把平板拿了出来,打开水果把那首新歌展示在众人面前。
音乐流动出来的时候,屋里除了容意之外的几个人几乎都同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等歌放完了,他们更是大气都不会喘一下了。
这竟然是一首长达七分多钟的歌。曲海遥本以为做金属乐出身的容意会写出一首激昂的、让人血脉贲张的歌,然而最开始流进听者耳朵里的却是一阵低缓的古典吉他声。那种像是雨点打在潮湿地面上一样的质感让曲海遥整颗心都敏感得像是剥了壳的河蚌,因为他听出来了,这最开始的旋律,包括后面和进了钢琴声的一分多钟的时间里,容意描述的是那个晚上的曲海遥。
是《MENU》十周年庆典的那个晚上,醉在洗手间里被容意捡到了的曲海遥。
眼泪顿时就翻了曲海遥满脸都是。他眼睛大大睁着,都没想过要去擦一擦脸上的狼狈。这首歌就像是个旋涡,毫无征兆地将曲海遥拉回了过去时光的回忆当中,他顺着那旋律飞着,满心都是自己和容意相识之后的种种。他不知道这首歌容意写了多久,但他知道这首歌代表了什么。容意说是为自己写了一首歌,这真的就是为自己写的歌,别人可能根本听不懂,也没法像曲海遥这样感动。
直到被林琦摇晃着的时候,曲海遥才把思绪从虚空里拉回来。林琦一边拿出纸巾给他擦脸一边着急地问他怎么了,曲海遥视线还是花的,睫毛上沾的都是泪珠。他呆然把那些盐水擦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和下自己的情绪。
林琦本来以为这货缓过来之后会觉得在男神面前丢脸,毕竟容意现在还正用一副挺嫌弃的眼神看着曲海遥,哪知道曲海遥的眼神热烈得像是久别的情郎,容意这视线接收者倒是还好,旁观的林琦已经尴尬得头发都一根根蹭蹭蹭地从头皮里蹦跶着往外跳了。
“看来我就不用问‘喜欢吗’、‘好听吗’这种蠢话了。”容意翻了个白眼,不过表情还是挺愉悦的,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是戏谑里带了点温柔。岑观隐满脸的惊喜,看表情动作他简直想高高跃起鼓掌了:“你小子……我那么多年没听你写歌了,你变化真大啊……”
“人老了,可不是得有点变化了嘛。”容意可有可无地玩笑着,“提点意见呗。”
岑观隐和杜老师互相看了看,两人都沉默了一阵,然后杜老师发表了意见:“作为单曲来说这样就很漂亮了,但你们要唱现场,还是国家大剧院,我觉得能改动的地方还挺多的,从中段就可以把弦乐加进去了,然后逐步提高弦乐的比例。国家大剧院哎,现场有那么好的条件,不利用干嘛呢。”
容意大马金刀地往台子上一坐,点头道:“这个我也想过。主要是室内乐我丢了好多年了,心里也没个底,要不我来找你们干嘛来的。”
岑观隐和杜老师同时笑骂。岑观隐指着罗彦说:“小罗不会给你掌眼啊。”
容意用极其嫌弃的目光瞥了罗彦一眼:“就这货?除了鼓和鼓槌之外他还认识啥?”
一向冰山脸河蚌嘴的罗彦高高挑起眉毛:“你又欠怼了是吧?那我给你意见你别听啊。打击全部重新换,前一分钟什么节奏乐器都别用,两分钟之后上贝斯,后面定音鼓也撤了——你这歌用什么定音鼓啊,一只底鼓能敲死你了。你那还是国家大剧院呢,那么多提琴你放着当摆设?小时候用提琴带节奏不都跟玩儿似的?再不济上合成啊,采样能给你用得这么死板,该飘的时候不飘,早就跟你说多听点triphop,那么大一套X8放在那儿,采样用得跟八十年代Disco似的不伦不类的,你还指望音乐厅里吊个宇宙球在上面转,然后地上杵着根钢管让你往上爬?”
岑观隐毫无形象地狂笑了起来,杜老师虽然克制一点,但脸上的表情也裂得像枯树皮似的。容意看着跟活吞了只苍蝇似的,似乎正磨着牙思考先啃罗彦的哪块骨头。曲海遥和林琦在一旁目瞪口呆,他俩,尤其是曲海遥,跟罗彦本来就不熟,为数不多的接触过的几次都觉得罗彦像是个冷面煞星一样,换套紧身衣大约就能去演超英电影了。林琦跟罗彦联系得多点儿,也不过就是通通电话什么的,哪怕在电话里罗彦都没改过他一贯的惜字如金。现在突然见到这人从寒冰菇变成了机枪豌豆,林琦感觉就像看到了猫头鹰在海里捕鱼、罗纳尔多打网球一样。
“你是不是聋?前一分钟我本来就没用节奏乐器!”
“那我听到的低音提琴是猪在叫?”
“就是你在叫!”
“你皮又痒了是吧?”
“正好啊,憋着气儿呢,来,跟爷练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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