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看来,这龚董对尹楠挺满意的。
尹楠今天本来就累了,脑子跟不上行动,只觉得自己是来陪酒的,人家要他喝多少他就喝多少,不多时候就上头了,醉态酩酊的样子在好此道的人眼里自有一番风情,桌上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来龚董的心思了,就他自己蠢得毫无自知。
刘家仁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波动。尹楠毕竟是自己捧的人,带他出来点烟陪酒是一回事,把他送到别人床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许是出于雄性的领地意识,也许是他高傲的自尊心作祟,一时半会儿刘家仁当然不可能在喧闹的环境中多么深刻地剖析自己的想法,而且时间和事态的发展也没有给他更多的空间了。
一位龚董的“朋友”赫然进入了包厢。
刘家仁几乎不用看就觉察出这“朋友”是做皮肉生意的。他心里一紧,耳朵和大脑却愈发灵敏了起来,这龚董显然也不打算掩饰了,直接在席上就与这“朋友”窃窃私语起来,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待会儿安排好了换地方,话语中偶尔漏了些字眼出来,其中不乏什么“加了好料”、“其他人”之类的内容。
尹楠也终于从昏昏沉沉的醉意中醒转了一点过来。他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神经的敏感度却是高人一等的。现在这人人都将自己当成餐桌上等待着被分食的菜肴一样的态度让他脑子里响起一个炸雷,立刻将视线转向了刘家仁。
这畜生……他拿我当婊子吗!
尹楠全身都在抖,本来因醉酒而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狠狠瞪着刘家仁,心里却深深地明白兔子落入蛇窟是绝不会有好下场的,他瞪得越狠,就只能愈发彰显自己的无力和无能。这一瞬间尹楠突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泼了下来一样,他终于意识到有些决定是不能做的。
有些生意是不能入伙的,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
没有哪个行业有所谓的捷径,走捷径永远要付出比预想的更加惨痛的代价。
他闭上了眼睛,却在一片令他头晕目眩的嘈杂声中听到刘家仁沉着嗓子低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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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刘家仁的助理把尹楠带走了。事出突然,刘家仁又不能当场从席上撤下来安排,助理就只能凭借着多年来为刘家仁工作的直觉先让司机把尹楠送回了刘家仁的房间。这一路上尹楠的神经在震惊和恐惧中不断焦灼着,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如果今天自己被龚董带走了,恐怕面对的将是被一群人肆意淫乐的命运,甚至更糟的,还有可能被拍下一些不堪的影像,或者染上什么不明不白的药瘾。
他想起刘家仁面无表情地叫自己回去的样子,而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落荒而逃的几秒钟里,他听到刘家仁带着笑的声音跟别人告罪道:“真不好意思,明天戏重,男主角不上工的话开不了机……”
那是借口,事实上尹楠明天上午根本没有拍摄任务。尹楠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就像那天晚上被刘家仁命令去睡觉的时候一样,他心里隐隐约约晃动着什么影子,却茫然不敢去确认,甚至离近了看一眼都不敢。他就这样呆呆地在刘家仁的房里坐着,坐了多久他自己都没意识,直到房门再次传来响动,一大团影子几乎是撞进了房间。
两个人架着几乎瘫软的刘家仁进了房,铺天盖地的酒气压了进来。
尹楠反射性地迎上去接了一下,但是刘家仁身高太高了,这一接差点把尹楠给压趴在地上。
架着刘家仁的其中一个人尹楠是认识的,就是之前把他带出饭局安排送走的那个刘家仁的贴身助理。他先把另一个人打发走了,然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现在的情形。
“得给刘先生洗个澡……”他知道刘家仁和尹楠之间的那点儿事儿,所以干脆地看向了尹楠。“能劳驾您帮忙吗?”
尹楠心情复杂地点点头,跟助理一起把刘家仁架进了浴室。两个人手忙脚乱地给刘家仁准备洗澡,尹楠看着这助理完全不专业的动作问:“你以前……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助理摇了摇头:“刘先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一开始不太熟悉国内的酒文化,等他熟悉了……也没什么机会喝成这样了。”
尹楠听明白了。刘家仁毕竟是乐帆集团的太子爷,虽然后来搞娱乐行业,但身家地位摆在那儿摆着,不是什么人都有能耐去灌他酒的。要不是今天不轻不重地得罪了一把席上这位龚董,本来也不可能沦落到被一帮地头蛇拿捏的地步。
那助理平常当然不会随便跟什么人说这种事,但一来尹楠身份特殊,二来……他被刘家仁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他这时候就应该这么说。说完之后那助理看了看尹楠的脸色,然后很自觉地沉默了下来,准备好东西之后就向尹楠打了个招呼,离开了房间。
留尹楠一个人帮刘家仁洗澡。
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尹楠以前没干过,不免笨手笨脚。但他现在心情异常,做起这种事来反倒颇为细致,放了水、加了入浴剂进去认真地给刘家仁洗了一遍,还动手给他洗了头。
摁头皮的时候刘家仁醒了过来,眼皮刚动了动就被尹楠喝止了。
“别睁眼!待会儿泡沫进去了!”
刘家仁被酒精烧了脑子,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被按着头皮确实觉得舒服一些。他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况,伸手擦了擦眼睛睁了开来,就看到一张倒着的尹楠的脸在上方往下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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