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眉心一跳,忙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她想的是先敷衍过去,等之后再另想别的法子就是。
可杨桂凤却不愿意,见杨华明直接勒令她们再也不许去挣钱了,立马撅了嘴表示抗议。
“为什么呀?这个枣糕的香味太浓了,大不了我们不做这个不就行了吗?蓁蓁,咱们就做之前那种,味道不那么浓,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叶蓁蓁被她拉着手,张嘴也不是,不张嘴也不是,只得皱着眉头,冲她不停摇头。
杨华明见自己说了半天,杨桂凤非但不领情,好像还嫌弃自己耽误了她挣钱大业一样,气得忍不住轻轻拍了一把桌子。
“胡闹!我不是已经发现了吗?你哪儿来的自信还可以瞒过我?”
“大伯,我们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想挣一点钱存着,将来嫁了人,可以不用像我妈还有大伯娘一样过得那么辛苦而已。”
这话一出,杨华明更加想吐血了。
虽然他这个村长当着没有多大的风光吧,可他身为一个男人也算勤快能干的了吧。
村子里谁提起滕建秀不夸赞一句她的好命。
男人提得起事,孩子们也争气,能读书的读书,不能读书的,女儿踏踏实实嫁了人,小儿子跟着舅舅学手艺,省心得很。
可这到了杨桂凤嘴里,居然成了苦命人了。
杨华明想着这个事儿,呕得直接坐在了板凳上,话都不想说了。
但不说又不行,最后憋出来一句。
“你有本事,你把这话拿去和你爸妈说去。过得苦,这年头过得苦的人多了去了,你觉得你妈苦,你大伯娘苦是吧?那你再去看看别人,不说远了,咱就说说陈二狗他婆娘,她觉得她苦不苦?”
杨桂凤瘪瘪嘴,点了点头。
“苦,一个人带那么几个孩子,想想就觉得头大。可是二狗哥每天回到家,起码还帮忙给她干活,这一点她比我妈好一点儿。”
言下之意,就是杨华明兄弟俩回了家,就不太帮忙女人干活,这一点让她觉得他们俩还不如陈二狗。
杨华明差点给杨桂凤气得喷出一口血来。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感情他这十几年帮忙带着她,回头还比不上陈二狗那个混账东西了?
杨华明看着杨桂凤一脸‘我没错’的表情,赶紧别过了视线,免得被她气死了。
可他刚刚连着两次被杨桂凤气着了,一点儿没注意到声音不自觉间飙高,已经吵醒了隔壁睡着的滕建秀。
揉着惺忪的眼,滕建秀循着声音走了过来。
“大晚上的你们这不睡觉都在干什么呢?嗯……这屋子里有什么东西,好香啊。”
这年头吃的东西寡淡,一般人到了半夜就饿得慌。
睡着了还没事,这醒了再问着吃的东西的味道,那肚子里的馋虫就跟造了反一样。
叶蓁蓁见滕建秀批了件袄子走了进门,闻着蛋糕的味儿吸了吸鼻子,她赶忙站起身把带回来的纸包打了开来,递到了滕建秀面前。
“大娘,这是我做的枣糕,你尝尝吧。”
一看到煤油灯下依稀可见的糕点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痨肠寡肚的滕建秀根本没办法忍,又见分量还挺多,也不担心被自己吃完了,便伸出手捡了两块塞进了嘴里。
“嗯……真好吃,又甜又软,你这丫头手怎么那么巧呢。”
说着,又忍不住捡了两块,塞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品尝着。
那边杨华明听着她咀嚼的声响,忍不住别过头来看着她,一看就忍不住猛咽了一口口水。
正好杨桂凤一直眯着眼注视着他,见他喉咙一滚,忙不迭的笑了起来,上前捡了两块递到了他的跟前。
“大伯,你也饿了吧?蓁蓁做的这个枣糕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吃两口?”
杨华明忙一把推开了她,“我不吃。”
吃人嘴短,他要是吃了她们俩的东西,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滕建秀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这会儿见杨桂凤请他吃他不吃,她才回过神来。
“不对呀,这大晚上的俩孩子不睡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睡?还有,你把她们叫过来是在说什么呢,刚刚我还听见你吼了,把我也给吵醒了。”
“哼,你自己问问她们,问问她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儿。”
看着滕建秀吃得嘴角挂着碎屑的模样,杨华明忍不住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滕建秀见状,嗤了一声。
“你这两天是怎么了?动不动就冲我哼哼哼,哼个鬼啊你。桂凤你说,你们做什么惹他了?”
杨桂凤被点了名,嘿嘿笑了两声,上前一把挽住了滕建秀的胳膊,撒娇撒的更加顺其自然了。
“大伯娘,我可以说给你听,可是你不要跟大伯一样生气好吗?我们这么做不光是为了挣钱给自己买好吃的好穿的。”
说到挣钱,滕建秀咀嚼的动作瞬间就慢了下来,眼睛圆瞪,不敢置信的瞅了瞅面前两个小姑娘。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俩去干投机倒把的事情了?”
杨桂凤先点了点头,叶蓁蓁等滕建秀的视线挪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抬起头看了滕建秀一眼,而后缓缓颔首。
“大娘,对不住,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滕建秀脸色骤变,忙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叶蓁蓁的手。
“你这孩子,这胆子怎么那么大呀!这事儿要是被别人给知道了,你可是要被抓去批斗的呀!你……你难道没看到那些被批斗的人什么下场吗?你这么点小身板,到时候还不够人家批一次两次的!”
滕建秀倒没觉得叶蓁蓁和杨桂凤俩人干了点儿投机倒把的事情就如何的罪该万死。
只是这时形势的严峻,让她觉得后怕。
这么两个标致的丫头,要是被人发现抓去批斗,那可真就可惜了。
不仅如此,她们俩一个是自家亲戚,一个是住在他们家,这俩人自个儿倒霉不算,回头还得连累他妈一家人……
这么一想,滕建秀背后不禁涌起了一股冷汗。
嘴巴里刚刚吞下去的枣糕,也变得滋味儿不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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