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都右臂受伤吃痛,击出的拳劲便缓得一缓,自己亦被那青衣汉子剑身发出的力道牵扯得只欲要往旁侧跌跤,可是生怕那人顺势手起剑落,斩到程谷瑶身上,急忙脚底苦苦用力方且勉强稳住。想到眼前这青衣汉子内劲之强,剑术之高,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丰子都吃惊骇异下此际哪里更敢稍有容退避让?疾声叫道:“程姑娘,你怎么样了?却没有甚大碍罢?”眼角余光但见程谷瑶软绵绵地躺身于脚下,久久不能应声回答,既惊又怕,此刻进攻不是,要抱起程谷瑶溜之大吉又不敢,惟有暗自叫苦不迭而已。
丰子都方当正自手足无措,忽而转念想起上次在溪涧边,那个衡山无极门的梅大侠梅凌策曾经迎对“有出无入铁算盘”侯登觉时,所使出来的那掌形似乎甚为厉害,照面不到就打得素是穷凶极恶的侯登觉忙不迭地逃之夭夭。念及此节,丰子都恍如沉沉夜色中见到一盏明灯,于是忍痛大叫一声,左手斜穿而出,挥掌呼的猛响,依模照样向那青衣汉子急急拍出一掌。
然而丰子都受创之际,这慌乱乱急就拍出的一掌掌形上虽是似模有样,却为凝滞沉重,劲道刚猛爆烈,可断断了无那衡山无极门至上掌法“混元龙象掌”中的“龙象形具,凝则散漫,虚怀若谷,轻忽空灵”之意蕴,非但无形无象,反倒重形有象。要是无极门始创这掌法之人泉下有知,得以亲眼瞧见,此等掌法被丰子都所使将出来,居然龙象具则具矣,混元终究实混虚元,所谓徒有其表,内中异絮为然,恐怕亦欲按捺不住,要气得呕血非止。
那青衣汉子虽然挺剑刺伤丰子都右臂,可毕竟心头甚是忌惮他那身沉实浑厚的内劲,忐忑自己那护体真气能否真正抵御得住。是以挥剑一经得手,青衣汉子便即移形换位,避开丰子都正面汹涌袭来的力道,趁着他前劲已毕,后着没续的间隙,又是沉声低喝,运气于剑刃,从侧掠近,只欲待再补上一剑去结束眼前此小子的性命。
先前硬对硬地两股力道交触,那青衣汉子但觉得胸口便突然遭到巨石撞击相似,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心头暗暗只对丰子都竟然身具如此强猛内劲益加惊骇诧异不已,实在想不起武林中究竟有哪门哪派的武功,其内力修练居然可达这般横悍无理的程度。
天下镖局凭仗财厚势大,数年来一直招揽兼并江湖上的其他镖局,或明争或暗制,威望日益强盛,端木正权柄势力隐隐直指少林武当。然而盘踞西南的雄威镖局始终是桀骜难从,雄威镖局总镖头程秉南自身武功既高,又是名列江湖七大派之一的峨嵋派掌门人聋哑道人的师弟,峨嵋派门下人才辈出,力势自古不容轻窥。端木正在欲要统制时固然有所顾虑,但其“先定中原,后兼四域”的兼并策略毕竟也是鞭长而莫及,惟有暂且缓放一边。可是西南版块在天下镖局运筹棋盘里终占重要的棋子,岂能摒弃?端木正待得统揽完中原五十四家镖局,自当要行衡顾四域另外那三十七家,特别是程秉南手里的雄威镖局,为重中之要。
那青衣汉子一想到丰子都将来有可能成为天下镖局统揽镖行时潜在的隐忧,登即杀气霎时更浓,暗暗只想道:“竟不知那程老儿从哪里收留有这个小子,偏生是内力如斯雄厚怪异?为大局计,今日万万切不能再容存下这小子的性命,务必当要一举根除却尽。”
他在长剑划伤丰子都右臂的瞬间,经已明白丰子都现在仅是陡具深厚内功而已,其他武功根基却甚为差劲,尚不足以有所威胁顾虑。然则假若给予这小子时日,这小子将来终可担当,到时候自己恐怕亦不能再是其敌手,雄威镖局也必定由此且因其壮大坐实,以后更加定然难以统揽。青衣汉子岂能容留危及天下镖局兼并江湖其他镖局大计的隐患存在?于是乎杀机顿起,要趁着丰子都武功尚未大成时而乘机根除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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