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蠢蠢欲动
    这少年正是周轩衣。
    先前他本已离去，但行了不远便听到了一些声响从周府传来，周公子便停下了脚步。
    灵窍洞开的顿悟只在一瞬，这一瞬的机缘转瞬即逝，依他的性子，修行是第一要事，他本来是不想回头的，但不知为何，想起了走出周府大门时看到的那名少年的眼神，他又犹豫起来。
    修行需要灵字，更需要天赋。
    身为周氏宗府的公子爷，周轩衣当然不缺灵字，但真正令他自己感到自豪的，却是他的天赋。
    上个月过完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便已洞开了整四百个灵窍，近几日更是隐隐感觉到第四百零一窍也有了洞开的趋势……
    如此年龄达到如此境界，莫说是一些无根基背景的散修，便是与周氏宗府等同的大世家大宗府中，也罕有人比得上他的。
    云客的年龄与他相仿，只是一次对视，他便感受到了一丝危险。这不由使得周轩衣疑惑起来。
    “感觉到危险说明他能够威胁到自己，难道他的修为竟会比我还高？”周轩衣骤然想到。
    洞开灵窍前夕的感知力十分玄妙，人在这一刻的道心极为敏感。
    心生疑惑，且涌出一丝比较之心，如果就此忽略，或许会对他今后的修行生涯留下阴影。所以犹豫了一番，周轩衣差随行的护卫先回宗府，自己又折了回来。
    ※※※
    云客与山巅和那中年人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出剑如清风，剑落如雨点，随着云客静下心来，使出的剑法越来越自如。
    自勉强修成这第一重万物冲灵的剑法，云客尚欠缺实战经验，而‘万物冲灵’最是变化繁复，所以刚开始出剑时难免有些不顺畅，才被压制。
    但随着战斗持续进行，一千一百二十五式剑法如风如雨施展出来，那些不顺畅的地方终于变得顺畅起来。
    一人只一剑，但舞到疾风骤雨处，似乎漫天都充斥满了锋锐的剑光。
    山巅以及中年人，全身各处要害都被剑光缠绕在内，似乎一个疏忽都可能被剑刃刺中。身体某处甚至已经渗出一道道通红的血丝。
    他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懂了相同的意思。
    “不能再等了，既然不能在招式上取胜，那么只能拼一拼灵力了。
    两人口中爆发出一声大喝，一剑一扇便向着某一点交叉而去。
    虽然平日里两人颇有矛盾，但此刻自不能稍有嫌隙，而生死之间往往更能激发出人的潜力，所以二人之间的这次配合，简直堪称完美。
    “当”一声。长剑与扇刃叠在一起，便将云客手中的短刃夹住。
    见此一击竟然奏效，山巅枯瘦的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他与中年人对视一眼，各自眼神中骤然闪现出一丝凶戾。
    灵窍翻涌，两人的灵力便向着手中的兵刃传去。灵力在兵刃交叉处汇聚，凝聚成一线，然后，便疯狂的向着云客这边涌了过来。
    ※※※
    灵力是一个修行者的根基。那些汇聚于灵窍流淌于经脉中的灵力是他们力量的源泉。只有有了灵力，修行者的出手才有威力可言。
    一般而言，修士很少会用灵力直接对敌。一来这样太过浪费，二来也太过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伤了经脉灵窍，毁了一个人修行的根基。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对战方式。
    灵字境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这个境界的修行者还无法灵力外化，不能像清字境的修行者那样凌空伤人，更不能像玄字境的修行者那样携天道大势如臂使指。
    他们的灵力只能用于自己的躯体，以及躯体所直接接触到的兵刃等事物。
    云客手中的短刃被山巅两人的兵刃夹住，他们的灵力便以此为媒介滔滔涌来。
    “恩？”
    云客在兵刃被对方夹住的一瞬，便觉察到了不对。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抽身而退，便感觉到了从手中短刃上涌来的雄浑灵力。
    没有时间犹豫，更来不及犹豫。云客调动灵窍中的灵力，全力抵御。
    一个人被另一个人的灵力强行涌入经脉灵窍，如果数量很少自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如果灵力的数量很多甚至超越了某个极限，一定会对此人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灵窍是湖泊，经脉是河道，他人灌注而来的灵力便是水。
    水流可大亦可小。若是涓涓细流，当然能够充盈湖泊畅通河道，但若是滔滔洪水，恐怕只有湖泊满溢河道涨破这一种下场。
    山巅与中年人，本就是要涨破云客体内的经脉灵窍，将他活活‘撑死’。
    ※※※
    漫天剑光突然消散，战在一起的三人保持一个奇怪的姿势静止不动。
    张素月短刀被周轩衣夹住，尝试了几次都无法挣脱，索性直接撒手弃刀。
    虽然将刀夺下，但周轩衣却没有更多为难张素月的意思，所以女子抽身而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不远处的战团之上。
    修为浅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几人脸上的表情推测一番，素月秀眉不由蹙了起来。
    那个身材瘦小的老头儿，以及那个满脸僵硬的中年人，从动作停住开始，脸上便齐齐挂上一抹诡异的笑意。
    而反观云客，却从方才开始，面色便变的凝重起来。
    “云少侠！”
    张素月帮不上忙，身旁又站着一个周轩衣，只能双手绞着身前的衣襟，默默祈祷云客无恙……
    ※※※
    周轩衣双目凝视，面色郑重，同样在观察着战团。
    比张素月修为高出许多，他自然知晓此刻几人间发生了什么。
    硬拼灵力十分凶险，并且也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在这种硬碰硬的较量中，自然是谁的灵力数量越多，谁的灵力底蕴越雄厚，谁便能够赢下最终的胜利。
    从几人身上的灵力波动明显看出，山巅与那中年人，俱已是不折不扣的灵字巅峰之境。而反观云客，虽然他身上的灵力波动颇迥异于寻常人，但周轩衣并不认为少年的境界已经臻破灵字而进入了清字之境。那样的话，战斗也不会进行到这一步。
    如果只和两人中的一个比拼，或者云客能有三成的胜算，但同时面对两人，且是拼命中的两人，那么，结果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悬念。
    在周轩衣看来，云客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哎！”轩衣公子轻叹一声。
    相视一眼，心有悸动，为平道心，他半途而归。
    此刻看着几乎可以说必败无疑的这位为自己带来些许比较之心与悸动根源的少年，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他最多再支撑二十息的时间！”周轩衣暗道。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二十息……
    “咦？”周轩衣信心十足又略带惋惜的数完，愕然发现三人之间和方才全无分别，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都没有动，不由诧异起来，然后，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
    云客不知道自己方才已经被别人判了一次死刑，此刻的他只顾着调动体内能够调动的灵力，浑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他的灵窍经脉中有两种灵力，如果加上那道盘踞龙窍中的龙息，可以说总共有三种力量。
    然而其中真正能随他的意志而动，完全听从他的调遣的，却并不多。
    那道龙息自不用说，除了冻结伤处的血肉，被动的提高身体的抗击打能力，他不知道那位‘二大爷’还有什么其它的作用。
    而灵窍中被压缩至一隅的玄黑灵力，则更不用说。
    被黑玉老人‘忽悠’黑白两种灵字齐修后，他的体内便有了这种黑暗意味甚浓的灵力。
    黑白两种灵力不融合，反而隐隐作对，使得云客只能暂时放弃了对这黑玄灵力的修炼。
    主要修行白玄灵字后，他的灵窍中自然是以白色灵力为多。但为了压制住已经存在的黑色灵力，部分白玄灵力也不能调动，所以他主动能够调动的灵力，就更少了。
    灵力数量远少于对方，只稍作抵挡，两人的灵力便强行侵入了他的身体，沿着经脉向着他的灵窍中涌去。
    如果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胜负已定，生死已分。
    但世间和数量相对的还有另外一个词，那便是质量。云客灵力的质量远高于对方，更何况他也是四百零九道灵窍尽开，灵力的数量并不是真的少，而只是能够调动的少些而已，所以山巅二人的灵力很轻易的侵入进来，却无法向着更多的灵窍中涌去。
    进来时势如破竹，但到了云客体内，两者间却突然形成了一种僵持的局面。
    ※※※
    云客的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在修行灵字歌诀之前便已经被龙息蕴养了十年。
    十年的蕴养，他的体质已经改变了许多，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十分接近龙族的体质了。
    体质的差异导致云客先修出的白玄灵力和后又修出的黑玄灵力，都曾被那道霸道的龙息排斥过。
    寻求到某种均衡，他的体内才勉强做到了人族修行法门与龙族修行法门于一身，灵力与龙息的并存。
    然而，这并不意味那道龙息就完全认同了灵力的存在。
    它认同的，勉强只是云客自身修出的灵力而已。至于外来者……
    某一时刻，那道龙息终于发现了侵入云客经脉的异样，然后，带着一种极度的冰寒，蜿蜒流入经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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