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些围攻的强大修行者有时候会用那种方式出剑,明明剑式和剑意精妙到了极点,有些却没有淋漓尽致之感,有些发力则太过。
那是因为这人的反击太强。
所以那些围攻的修行者有些即便是攻势,但都留着力量防御和替身边的伙伴防御,有些则是玉石俱焚,一剑施出便不再管自己的生死,所以给他的感觉才是发力太过,不够流畅。
他先前已经想过破解这些围攻的修行者的剑招。
四周攻来的每一剑他都想到了破招,但是此时这人的每一招破招都比他所想的更强,他施展出来的每一剑,都如同在风雨之中无比精准的找到间隙,然后将无尽的杀意倾泻到他想要杀的那人身上。
有些剑意的强大来自于这人的修为。
这人的修为必定远胜于那些围攻的修行者,但有些剑意却纯粹是以招破招,一招就从对方的漏洞中杀入,连周围的那些剑师都无法阻挡。
想着这人在这些强大的剑师的围攻之中,还一剑杀一人,这样的强大,实在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他先前痴迷于这些剑招本身,现在却第一次对当年这场对决的胜负结果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他细数着这人反击的剑痕,一共有七十三剑。
围攻这人的剑师,留下那牢笼般剑痕的那些人,他之前已经逐一“交谈”过,一共有九十七人,只是当年围攻这人的剑师肯定不只这九十七人,因为必定有人的剑意并没有留下痕迹,或者即便留下了些许的痕迹,也已经在岁月的消磨之中消失。
只是当年那人是杀死了七十几人之后便被杀死,还是突围杀了出去,通过这些剑痕,他却是无法猜测得出。
只是纵观这些剑痕,他隐然发现了一种可能。
这些剑招之间似乎有次序可循,有些剑招是接着某一剑使出,不只是流畅到了极点,还蕴含着真元流转和发力的奥妙。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呼吸却不自觉的变得异常缓慢下来,他眯着眼睛,脑海之中忽略了其余所有人的剑痕,只剩这七十三剑。
他浑然忘我,周身的天地都似乎消失,连矗立在他身前的这些石柱也似乎变得透明,只剩下这些悬浮在空中的剑痕。
剑痕就像是一柄柄往外刺出的剑,在他的意识之中不断的排列组合。
白昼和黑夜变幻,他都没有在意,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体内的气机都似乎和这些剑痕融为一体,顺着这些剑痕的排列而按某种规律流转。
他的身体里也似乎出现了一柄晶莹的小剑,所经之处驱散了他身体里所有疲惫和不适。
这种气机的流转似乎也变成了佐证这些剑招先后顺序的一种手段。
这七十三剑渐渐在他脑海之中组成固定的顺序,流转得越来越顺畅,越来越快,最终这些剑在变少,只变成三十二剑。
他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肌肤一片晶莹,在真元流转之间,甚至有许多微尘般的污垢在从他的身体内里被不断逼出来。
他只是感到震惊,他知道自己原来一开始的认知是错误的。
这名受围攻的强大剑师,其实并不是反击了七十三剑,而是出了三十二剑。
但其中有些剑在变招之间产生的剑气,竟是无比精准的从有些人的剑招漏洞之中刺入,便杀死了那人。
当他看出了这三十二剑,再去看那些围攻的剑痕,心中便再生出更多新鲜的感受。
纯以剑招变化,见招拆招而论,此时他通晓了这三十二剑,再去破其中任何一道攻来的剑招,便变得更为简单。
而且他似乎能够让这三十二剑有更多的变化,有些剑招他会破解的比受围攻的这人更好。
只是他当然不认为自己比受围攻的这人更强,哪怕是在天赋上。
因为实际的战斗瞬息万变,不是他这种事后悠闲旁观所能比拟。
剑经是死的,人是活的。
虽然顾离人只是给了他五本剑经,对他所说的修行之事也不算多,然而顾离人确定王惊梦和他是一类人。
一类人便往往能够通心,能够相知。
顾离人喜欢篡改剑经,喜欢质疑前人的一些用剑方式和功法,王惊梦也是一样。
并非是因为觉得自己强过古人,而是在很多对剑招的理解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手中,这些剑经上记载的剑招,只是一个骨架,只是一些基本。
他可以肯定,如果受围攻这人闲暇,若是单纯和人试剑,他的三十二剑可以变化为无数剑。
而且在他看来极为有趣的是,他手中的五本剑经,到最后都是重于飞剑的剑招。
当初开创这五种剑经的五名宗师,不约而同的选择让剑可以距离自己更远,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让剑在百步之外如闪电般奔行,杀伐离开身侧。
但这三十二剑的主人却始终需要将剑控制在自己的身周,他的剑就像是手臂的延伸,杀伐始终在身侧。
不同的道路选择会有不同的优劣,但王惊梦却下意识的喜欢将剑握在手中牢牢掌控的感觉。
不明白为什么,他虽然很向往那种修行者可以跃上很高的地方,可以像鸟一样短暂的飞行,但对飞剑这种事情,他的兴趣却并不浓厚。
三十二剑化为无数可能在他脑海之中流转,他体内的真元也在不断变化,流向体内深处的经脉,也如同在试着无数不同的可能。
远超平时他修行所能吸纳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不断在他身体里玄妙的凝聚为点点滴滴的真元。
前后他在这四根石柱间已经停留了二十余日,他知道自己和进来之前相比,一定有了极大的进步,不管是在对剑招的领悟运用方面,还是在真元修为方面,但具体有多少进步,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参照物可以比对,尚且不得而知。
就在此时,他听到远处隐约有人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是他很多天以来第一次想要知道这在一天之中属于哪个时辰。
他看到西方的晚霞通红,便确定已近黄昏。
在黄昏之中到来的,应该不是普通的樵夫或者猎户。
他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位看去,看到有两名风尘仆仆的,和他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一男一女,都身穿青衫。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就像是微风吹皱了一池春水。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产生不愉快的感受。
并非是这一男一女很他很直接的敌意,而是因为他感觉到这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他们本身心情很沉重,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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