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帝国都城,上京城。
此时已是三更天,皇城内的御书房的灯还亮着。书案后的人一直在批阅着奏折。批阅奏折正是夜帝国,继位没几年的皇帝,夜允。
"皇上,督骑尉陈大人回来了,他正在闲厅等候召见。"一个在身后侍立的太监轻声说道。
抬首,俊朗的眉一挑,紧抿的唇带了一丝喜悦。"怎么不早说?快让他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传。"太监躬腰退了几步,才转身出了书房。
"终于能有他的消息了,却是不知如何了?"放下手中的笔,自言自语道。
轻轻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的男子走了进来。约莫三十多岁,长得十分英俊。却没穿官服,只穿了一件月色长衫。
"臣督骑尉陈少安,叩见皇上!"撩起袍角,作势跪拜。
"免礼,陈卿!过来说话。"
"谢皇上!"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先不用伺候。"摆手将房中侍卫太监都清了出去。
书房里静下来,夜允看着陈少安道:"那刀真的断了?"
"皇上,那刀的确毁了。他,也不在山上了。"
"他,他去了哪里?"
"臣,也不知道。"
"你们曾在一起了那么久?他又一直和你亲近,即使他真的要远离这尘世?也不来看看你么?"
"其实他已经来看过我了,就在刚才,不过现在他已经走了。"
黯然,夜允苦笑了一下。
"他去看了你,却不来看看朕?这皇宫里的人真的那么让他讨厌么?"
陈少安看着感慨的皇帝,默然不语。
"他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终于可以放下肩上的担子,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过他说若是帝国有难?他不会袖手旁观。"
"他放下了担子一走了之,却让朕独自来撑着这帝国!难道他不知道这帝国本应是他的么?他身上流的也是皇族的血脉!"夜允怒道。
"臣什么也没听到。"
事关皇室秘辛,陈少安垂首闭目。
自知也说的有些多了,夜允喝了一口已凉了的茶。
茶水清凉,借着茶的清凉,也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他,还说了什么?"
"这,臣,臣不敢说。"
"那就不要说了,朕也能猜到的?是不是若是朕昏庸,作出什么事来?他便要取了朕的这颗首纪?"
陈少安只是静立,却是不答。
"不管如何?他还是眷顾帝国的,有了他的承诺,朕又有什么担心呢?唉……你,先退了吧。"
"臣告退,皇上也多注意身体。已是三更,皇上就不要熬夜批折了!"
"好的,朕知道了。"
夜允挥了挥手,看着陈少安出了御书房。独自思忖了一阵儿,又拿起笔继续批阅奏章。
又批阅了几个奏折,夜允停下笔,对着面前空无一人的方向说道:"安总管,还是劳烦您,再去一趟大雪山的顶峰,看看那刀?真的毁了么?"
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白衣老者平空出现。这老者须发已白,脸上皱纹推叠,身形佝偻,手中握着一柄法杖。
老者躬身道:"陛下,老奴若是去了?这皇宫内的安危又交给谁?"
"没事的,安总管,你放心去好了。有他的承诺,这天下还有谁敢闯这皇宫?"
"那,老臣就去了。"老者身后空间又是一阵扭曲,现出一道空间门。转身一步迈出,那门渐渐合拢,已失去了老者踪迹。这老者竟是一个元术大师,看他轻易开启空间门,至少也是一个圣级元术师。
陈少安出了皇宫,忽然感觉到皇宫内有空间波动。他摇头笑了笑,应该是宫中的元术圣导师安总管,在施用元术!如果猜测不错的话?他要去的一定是大雪山!
龙座上的这位猜忌心也是这么重?身为帝王,难道都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也该把明暗两堂交出去了?
想到三年前先皇驾崩,权相浦嵩,浦牧之紧接着又突然暴毙。当时前太子被废,几个皇子相互争权,夜帝国朝政陷入一片混乱。虽然最后凭借夜允的机谋成算,扫平了乱党,但帝国百官能臣文吏在混乱中已是大损。也是在那一次平乱中,自己也有了从龙之功!
但随后帝国大将铁壁,为报浦嵩之仇,竟然献关烈阳国。烈阳国得了铁壁关,大军长驱直入,直逼皇城之下。
皇城被围,危在旦夕!眼见就要城破亡国,他单人从皇城内杀出。一人冲入烈阳国中军大营,手中那柄夜刀,斩了无数人头,他那时已然成魔!那一战!烈阳国多少武修圣者、元术大师?纷纷死在他的刀下!
一想到他那时如天魔一般,在万千人中杀伐不休!身前尸首堆积如山!那惨烈的景象,至今让人心悸。那时的他已入魔,再不是从前的他了。
那一役,只凭他一人便让烈阳**中高手损失怠尽,最后不得不退了兵。而他也变成不分亲疏,只知杀戮的刀儡。多亏神女峰的凌紫烟姑娘,用琴音暂时镇住他杀戮的心。
大雪山上的柯玛大师又用尽一生修为,尽展全部元力,施展了大无梦境领域!让他在梦境中重寻记忆。最后在大无梦境中,他终于大彻大悟!破了魔性,达到了傲天诀的第十二重境界。
可他成魔的那些日子里,他四处挑战!刀下从不留活口。却不知杀了多少武修圣者、元术大师?几乎仇家已遍布天下!
待他破魔入境之后,大错已然铸成。他悔之不及,知道是那刀在作怪!他便发誓,若刀一日不毁?他决不踏入俗世一步,只在大雪山上苦思毁刀之法。
现今,他终于毁去了那刀,脱了誓言的枷锁。
他,就是总喊自己老三叔的夜十九……
陈少安独自在街上走着想着……
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不时散发出一缕缕武修者的气息,中间还掺杂了几分元力的飘荡。
那些都是他的护卫属下,摆了摆手,作了一个手势。
黑暗里的人看见那手势,都是有愕然!那是散去的意思。大人,想要作什么?居然不要我们护卫了!但这愕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多年养成的令行禁止,到最后还是散了去。
长街如此寂静,夜晚的空气清凉。吸在肺腑之中,舒坦极了。
又踱了几步,前面街角处不知是谁家的半片磨盘,正半倒在那里。
看着那磨盘,陈少安的眼睛亮了。足尖一点,已如大鸟一般飞掠到磨盘前。
看着那半片磨盘,陈少安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
多久没在磨盘上睡了?那个时候夜十九刚满十八岁。那时我们还在北镇里混日子,我是通缉犯!他么?他还是个隐姓埋名的少年……
陈少安躺在磨盘上,眼睛微眯着看天上的星星。
北镇,那可是夜十九向巅峰之路踏出的第一步呢!
想当初,那一次若不是接了那趟差事?也许我们到现还是在北镇里厮混!他成不了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我也不会成了权倾朝野的督骑尉!
北镇?其实我是很想念那个地方的!夜十九,你会想那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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