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昆桑似乎还要试图维护罕特可汗颜面的意思,夜十九心中不悦,语气渐冷。
“昆桑大叔!我对于你们来说,只是一个外乡人!您们又有恩于我,野罕酷林族长又是您的兄长,关于他和苏格娜汗妃的事本来轮不到我出头说话,可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感动了每一个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而且我已答应了苏格娜汗妃的承诺!所以这件事我一定会作到底!若是昆桑大叔怕罕特可汗发怒会受到牵连,那么昆桑大叔还是尽早退避,所有的一切,就让我自己来担当!”
说罢,再不去瞧他,冷冷看向别处。
昆桑闻言大窘,一张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
“你!你把老昆桑看作是什么人了?!我岂是那贪生怕死的人么!可是你到底想过没有?如果你这么做,小卓雅又该怎么办?你又让她置身在什么样的境地?!”
夜十九顿时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有想到过古丽卓雅。
自从赫连画眉走后,夜十九心中总是抑郁难平。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会想起她。
所以这几天,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连日的杀戮,爱人的离去,让他的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躁动!
今日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的事情,深深的触动了他。
他一心只想成全苏格娜汗妃的遗愿,甚至连罕特可汗的感受,都全然不顾!又如何会想到古丽卓雅?
昆桑这一说,夜十九细思之下,心中顿时局促不安!
如果按自己之前的想法,就是哪怕与罕特可汗翻脸为敌,也要完成自己的承诺!
现在如果真的把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的事情,摆到台面之上,弄得天下皆知!
草原上的人,又如何看待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
作为他们的私生女,古丽卓雅的身份地位又该如何尴尬?
思及这些细节,夜十九不由暗道,自己的确做得有些太鲁莽了!
夜十九正在低头沉思,昆桑又长叹了一声。
“逝去的人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在这个草原上!我也明白你的好意,其实你要做的事情,我也是发自心底赞同的事情!然而,我们还要为活着的人多多考虑一下……”
夜十九也明白昆桑说的极有道理,若想将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葬在一起,就必须要解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尽管当时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景,有那心思活络的,自然会猜出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关系!但是只要这种事情,不放到台面上去说,又有几个人敢私下乱语!
如果只是为了让两个人死后,能够葬在一起永不分离,就要揭开这一层晦暗的**,这对古丽卓雅来说,绝对是一种相当大的伤害!
心地善良的人,当然会同情这一对苦命的爱人,而那些尖酸刻薄的人,不知在暗地里又会说些什么?
无论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的爱情,有多么的凄美感人!但是他们,一个是为人之妻,一个是为人之夫!
这种事情一传出去,无论如何也会让人最先想到奸·情两个字!
而这两个字,在世俗中又带着多大的贬意?
夜十九可不希望两个人在身殒之后,再留下任何令人猜忌的诟病!
自己之前的作法的确想的太简单了,也有一些太冲动了!
但是一想到苏格娜汗妃和野罕酷林临终前的情景,如果不能成全他们的遗愿,又实在是不甘心!
昆桑看到夜十九默然不语,猜到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实,我倒有一个法子,既可以成全他们的名节,又可以让他们合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昆桑大叔!是什么样的法子?”
“草原上自古便有殉葬之说!每有权贵之人离世,总少不了有殉葬的人!不如在苏格娜汗妃下葬之时,请求让野罕酷林陪葬!入棺之时稍做手脚,外人又不会知道!这样一来,先不既全了他们两个人的名节,又达到了,让他们永远在一起的遗愿!”
“只是,这样实在太委屈野罕酷林族长了,而且罕特可汗会同意用野罕酷林族长陪葬吗?”
昆山苦笑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意义难懂的笑容。
“十九,这个你可以放心,我想罕特可汗一定会答应的!只是先要委屈你一下了……”
“为了能完成苏格娜汗妃的遗愿,什么委屈,我都可以接受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
“那到不至于,只是罕特可汗出征回来的时候,你要当着大家的面,向他赔礼认错!不然,你先前的一闹,已让他的颜面尽失,现在必须要在大家的面前,再让他将颜面找回来!”
“好,只要他答应能将两个人葬在一起,别说是认一个错,就是千百个错,我也可以认!”
“好啦,既然你想通了,那么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吧!”
“好!”
“小卓雅哭了也快两个时辰了,再哭下去,只怕会伤了身子……你还是进去劝一劝她吧,这个时候别人的话都不会好使,唯有你的话,她也许会听进去的……外面的事情,都交给我好了……”
一听昆桑让他进去劝劝古丽卓雅,夜十九顿感为难。
“昆桑大叔,可是我从来没有哄过女孩子,我又该怎样劝说她?”
昆桑斜睨了他一眼,“等你进去,就该知道说什么了?好啦,快去吧!”
说罢,伸手推转夜十九的身子,将他推入帐中。
古丽卓雅自从进帐之后,就不停的哭泣,失去母亲的悲痛,让她的眼泪根本停不下来。
这些日子,她更是从来没有休息好过。
从选亲节那晚叛乱开始,一件事,又一件事的打击,让她夜不能寐!特别当知道母亲落入敌营之后,更是终日以泪洗面!
此时她正哭得昏昏沉沉,意识正是恍恍惚惚,整个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回荡。
姆妈死了,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了……再也看不到她慈爱的目光了……自己成了一个没有姆妈的孩子了……
越想越是悲痛,越思越是伤心……
正在那里期期艾艾的哭着,恍惚之中,感觉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转过头来,泪眼模糊之中,依稀看清是夜十九。
不由嘶哑着嗓子,哭道:“夜……夜十九……姆妈走了,不要我了……我,我成了没有妈的孩子了……”
夜十九看到她红肿的双眼,满脸的泪水, 心下也是倍感难过。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滋味……因为我很早很早就已经失去了母亲……”
“可是我想她……可是姆妈却再也不肯张开眼睛……看我一眼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的难过……”
轻轻伸手拍了拍古丽卓雅的肩膀,夜十九长叹了一声。
“我们都明白,但是你不能一直这样哭下去,否则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跟我先出帐子,歇息一会儿……”
“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在姆妈的身边……我要一直这样守着她……我在等她,再睁开眼睛看一看我……”
见劝她不动,古丽卓雅怎样也不愿意离开大帐。夜十九也是有些无法,可是如果任她这样哭下去,一定会哭坏了身体!
看正思量着该如何劝她,当看到她泪水不停落下,又不知该怎样安慰?忽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方锦帕,不如先拿出来让她先擦擦泪水。
那锦帕是当初赫连画眉送他擦鼻血的,当时陈少安还打趣他,说是定情之物!
当时自己本来想将那帕子是清洗干净之后,在还给赫连画眉。但是由于血渍十分难洗,当时离河边又很远,水源并不充足!
所以当时只是简单的清洗了一遍,可等晾干之后,却发现可是那上面还有隐隐的褐色。
等到了古丽河边,夜十九又特意清洗了几遍,可是那褐色却无论如何也洗不掉了!本想再买一方手帕再送还给她,是草原上又哪里有这种精致物品,所以,这方帕子就再没有还给赫连画眉。
入怀摸到那方帕子,不由睹物思人,夜十九这一瞬间,又想起了正在南归路上的赫连画眉。
犹豫了一下,实在有些舍不得,正筹措之间,该不该用这方帕子给古丽卓雅擦泪。
忽然感觉手指碰到一件细长的物事,一下子想起,那正是苏格娜汗妃最后交到自己手中的蝴蝶钗。
当时苏格娜汗妃委托自己将这蝴蝶钗,交给古丽卓雅,而且还要让他告诉古丽卓雅一些话……
“卓雅,苏格娜汗妃临终之时,曾经有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你说姆妈留了东西给我?”
“是的……”
听说自己的姆妈给自己留了一样东西,古丽卓雅渐渐止住悲啼。
“能给我看一看吗?”
又看到古丽卓雅不再哭了,正好借此机会劝她先出帐歇息。
“苏格娜汗妃不但有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你,还有一些话也要我说给你听……”
一想到姆妈最后的情景,古丽卓雅忍不住又要哭起来。
“我看见了姆妈在最后的时候,只有你在近前,即然姆妈有话要说给我听,夜十九,你就快些说吧……”
“苏格娜汗妃的话,只让我说给你一个人听,这里……我们还是先出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再说,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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