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丫头被楚念带走藏起来了?”
太后猛然一拍身边的案面,整个慈宁宫仿佛都跟着颤了三颤,堂下坐着的是淡然饮茶的暗凛,听见这个消息,茶盏也顿在了半空,位于堂中跪着的,是一长相彪悍的男子,这男子眉头不皱便可令人心生畏惧,此刻却正满眼询问的看向一旁的银发男子。
片刻后,暗凛仿佛恢复了行动力,他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上首的太后:“太后娘娘莫气,如今尚且有两条路可走,这两条路,无论哪条路都是我们得利,楚念这一步走,算是给咱们铺路。”
见事情还有转机,太后皱着眉头满眼探寻忙不迭的看向暗凛:“哪两条?”
暗凛似乎沉思了一会儿,方才淡然开口道:“她既然将我们的筹码带走,那我们便找来另一个,就算是天底下长相像皇后的只有这一个,也不过多费一些金钱寻来方士弄一张ren皮面具;不过,我觉得楚念不会走这条路。”
太后长出了一口气:“那另一条呢?”
暗凛抬头看了太后一眼,收回目光:“据我了解的楚念,绝对不会做赔钱的买卖,既然她以为了救这个孩子付出了这么多,我猜,她定然会反而利用这个孩子来对付我们。”
“你是说……她会让这孩子继续去讨好皇帝,只不过反过来将这孩子为自己所用?那我们坐视不理,岂不是会顺了楚念的心意?”
闻言,暗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太后娘娘忘了,我说的是利用,既然楚念能反过来利用那孩子,我们为何不能利用那孩子?不过是稍微费些心思,外还能离间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太后眉头舒展了几分:“那孩子本就是个穷孩子,自然是好贿赂,可离间她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事情我们所费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儿便可轻易离间了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此言一出,顿时惹得暗凛一声讥讽的轻笑:“太后是否以为,她和太子之间当真是真情维系?那太后可当真是被先皇保护得极好,到如今还如此天真。”
太后眉头再次紧紧蹙起,似乎想到了什么,太后又长叹了一口气,旋即轻轻侧眸看向暗凛:“既然你心底已有定数,那便放手去做,哀家自然是信任你的。”
暗凛抬起头,那双灰白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几分戏虐,片刻后,却是起身,直着身体看也不看太后一眼,道:“那我便去忙了,太后娘娘养好身体,估摸着国师大人的补药差不多也到了发作的时候了。”
看着暗凛的背影,太后轻轻皱了皱眉头,旋即招来李嬷嬷,便见李嬷嬷端来一碗汤药,太后将那汤药放在嘴边,又放在身侧的桌子上,片刻后,长叹了一口气。
入夜的时候,暗三才传来消息,说是王家已经有所动作,只怕现如今宫中的竹青甚为不安全。
楚念直接叫将这消息传给了宫里的明修,便高枕无忧的睡下了,等到第二天,明修那边才传来消息,说是王家派了几个功法诡异的武林高手入宫刺杀竹青,但被明修的暗卫们活捉了一个,剩下的失手杀掉了,活着的那个尚且还在审问,桃谨言已经被请入宫去,希望他能仔细辨认此人的功法到底属于哪家的。
桃谨言也想知道,这个背叛了武林效忠了王家的家族,究竟是哪个家族。
一晃又是几天过去,楚念正坐在屋中默然读着一本沪通之送来的幻术书,便见梅香急匆匆的走进来,说是济世堂有了消息,叫楚念过去看看。
楚念转念一想,便知究竟是何消息,等楚念到了济世堂的时候,秋儿正稳稳的坐在堂中候着,眸中虽然还闪烁着几分对于楚念的敌意,却也算恭敬,亲自为楚念沏茶送水,竟叫楚念觉得有些莫名的殷勤。
楚念缓缓在秋儿对面坐定,才开口道:“你可是想通了什么?”
秋儿点了点头,道:“是,我想通了,与其在你们这儿混吃等死,不如入宫去,为我母亲报仇。”
说这话儿的时候,秋儿眸中闪烁着几分寒芒,楚念却是面色一沉,声音冷淡道:“这就是你想好的结果?你忘了你娘亲为何不叫你入宫的?”
秋儿面色一怔,片刻后,眸中却渐渐染上几分微红:“我当然知道母亲的想法,她怕我太过没有心机,入宫必然会受到欺负,可她太不相信我了,不就是心计,我可以学,阴谋诡计什么的我在家里那些烂书上也都看过一些,倘若真叫我去实践,我定然能学得会,我就不信了,我母亲的仇我还报不得,区区一个太后……”
秋儿声音哽咽着,片刻后,她抬起头,一双眸中写满了哀意,“你是无双郡主对吧?你之前也不过是楚家一个被嫌弃的没娘的孩子对吧?短短几年时间,你几乎成了这个大凉的天,你的心机绝对比任何人都深沉对吧?那你教教我,如何报复太后!你教我!”
楚念眸中猛然一沉,嘴角轻轻勾起,却泛着一丝残忍的凉意:“那你也该听说过,无双郡主有多残忍吧?”
闻言,秋儿的身子猛地瑟缩了一下,旋即却又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来,硬撑着道:“残忍?残忍更好!我要跟你这样残忍的人学着残忍,日后在皇宫里面对敌人才下得去毒手!倘若你不帮我,我就死在阿婳面前,叫她惭愧一辈子!”
楚念顿时面色一变:“阿婳找过你了?”
秋儿面露几分羞愧之色,却低下头掩饰了过去:“是,阿婳找过我了,她劝我不要入宫,要多想想我母亲,倘若我当真入宫受苦,那我母亲便是白白送死了,也说了倘若我入宫,对你们会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我越想我母亲,我就越想手刃了太后替我母亲报仇,而且,你们不叫我入宫,不过是害怕我会耽误了你们的大事儿,既然如此,我就是要耽误了你的大事儿,叫你们这些贵族都尝尝我们平民的怒火!”
楚念定定的看着越说越激动的秋儿,一双眸中便是愈发阴冷,片刻后,她却蓦然发出一声轻笑,道:“你可知,倘若你入了宫,你便也是那贵族中的一员了,到时候,你为了复仇,你也会成为你曾经厌弃的施暴者,甚至与施暴者同流合污……那会是你喜欢的你自己吗?”
被楚念这么一反问,秋儿顿时面色一怔,片刻后,她却像是坚定了什么似的站起身:“我成了施暴者又如何?就算我是施暴者,也是比你们有心的施暴者,你们这些贵族通常无情无义,我绝对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楚念张了张嘴:“你已经成为了施暴者,凭什么说什么情义呢?”
秋儿哑然,片刻后,萎靡不振的坐了回去,面色苍白:“我只是想为母亲报仇,我只是想让太后也承受母亲承受过的滋味。”
闻言,楚念眉头一挑,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此言一出,秋儿顿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楚念,便见楚念满脸遗憾的道:“我的母亲自我出生之后没几天,便被我姨娘计谋害死,我也曾想过要杀了我姨娘,以报弑母之仇,可我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为什么放弃?她可是杀了你母亲的仇人,难道这么多年你与她生活在统一屋檐之下,你都不恨吗?”
楚念半垂下眸子,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是恨的,但我会更聪明的办法,有些时候,人是要保全自身,才有以后,不是吗?”
秋儿定定的看着楚念:“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楚念淡然的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道:“我是说,当时的我太过弱小,姨娘在楚家只手遮天,她随便动一动手指,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我当时都做了什么吗?”
听故事的秋儿懵懂的看着楚念,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楚念撒谎不眨眼,却也融入了真实的个人情绪,当然,倘若她经历了原本楚念的前半生,她也会这么做。
“我选择了蛰伏。”
仿佛陷入了惆怅之中,楚念缓缓站起身,看向屋檐上落下的一片绿叶:“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每天讨好我的仇人,看着仇人愈发志得意满,我偷偷的壮大着自己的羽翼,直到有一天,我的机会来了。”
“我姨娘的儿子,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将我推入水中,我成了明面儿上被人欺辱的弱者,这引来了我的外祖父的关心,接着这次机会,我撕开我姨母可亲的面皮,直到我父亲领回来另一个女人和他的儿子,我想办法与她和她的儿子联手,彻底将当时在楚家只手遮天的我的姨娘。”
说到这儿,楚念回头笑了笑:“虽然现在我姨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并不妨碍我看着她生不如死。”
秋儿眸中渐渐有了聚焦,这档口,便见楚念缓缓凑近,一双水眸之中写满了讥讽:“你知道吗?秋儿,让仇人最难过的不是让她轻易死去,杀人诛心,让她生不如死,才最痛快,这个道理,你可懂?”
此言落下,秋儿满眼茫然的抬起头,眸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微红:“可对方是太后,我甚至连接近她的办法都没有,更别提杀人诛心,我如何能做到让堂堂一国太后生不如死?”
楚念微微勾了勾唇角:“还差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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