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林家,看似平静祥和的气氛下,却掩藏着无尽的波谲云诡。
而,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罗清婉,所在的罗家,又如何呢?
早在周五晚上,没能等到罗清婉归家的罗排长,就一直没合眼,却又不敢拜托兄弟朋友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东奔西走,没一刻停歇。
连续折腾了两天两夜后,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疲惫倦怠到顶点,却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更不敢在外人面前流露出只言片语,以免这件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别说罗清婉的清白和罗家的声誉了,就连林家也都被泼上几盆根本就没办法洗干净的污水,更被林家的政敌以此事为把柄攻讦林家,到时候,那就真是“结亲不成反成仇”!
唯一将自己定位于“旁观者”,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闲情逸致的陈瑶,早在罗清婉有意无意地算计坑害她的举动中,在罗排长那不管不顾地偏袒罗清婉的做派中,那一颗原本嫁给罗排长这位意中人,两人齐心协力,共建一个美好家园的梦想,就在这样残酷的现实中,一日日地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人哪,就怕心寒。这其中,尤其以女人为甚。
一旦,女人心凉了,在情绪压住理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罗清婉如此,陈瑶,当然也如此。
……
周一早上,六点整,薛玲就准时醒过来了。
在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到地上,悉悉索索地忙碌开来时,因为满院植物也跟着安睡,而变得静谧的院落,也变得热闹起来。
就如眼下,棕竹就再也按不住满腹的兴奋和激动:大人,罗清婉和林佟还是没回家!
“不是吧?”薛玲惊诧地瞪圆了眼,竟有些庆幸,自己已经刷完牙了,否则,怕是会被这个消息给呛得满嘴喷“牙膏沫”!
坦白说,虽然,薛玲早就点亮了“能听懂植物说话”这个技能,但,从最初,到现在,她依然没有利用这个特殊的能力,往“情报大佬”方向发展的打算。最多,就是在忙碌的间隙,听听植物们“闲聊八卦”的消息,调节一下疲惫倦怠的身心。
哪怕,这期间,罗清婉和林佟屡次上门挑衅找茬,也不过是植物们自告奋勇组织起来的“盯梢”行为。
——所有的消息,只有在涉及到薛玲时,才会第一时间汇报到棕竹处,再由棕竹汇总后告知薛玲。
“林叔叔没派人去找,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林佟的下落……”
其实,若非植物们的“八卦”,薛玲还真不知道,看起来一脸严肃,为人处事一板一眼,让人感慨颇有林将军之风的林家老大,其实,私下里,竟然是那样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简单地说,就是极度的“护短”。
打心眼里地觉得自家儿女,尤其,林佟这个被他数十年如一日地捧在手心里呵护疼宠着长大的小儿子,是华国全国各地大大小小军区数不尽的“军二代”中最出类拔萃的,是所有人向往仰望,却又羡慕嫉妒恨的对象,所以,才会因为为人处事的一颗纯善之心,而落入有心人的算计中。
这所谓的算计,当然包括罗清婉使出来的“美人计”。
连林家老大这个“当家的”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想而知,他的媳妇又是怎么想的!毕竟,这世间,最厉害的,莫过于“枕头风”。
“罗排长找了两天两夜,却跟一只无头苍蝇般到处碰壁,是因为他是一个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大男子主义者,虽然关心爱护罗清婉这个跟他特别亲近,又‘学业事业皆有成’,真正优秀得让他在无数人面前,生出浓浓骄傲和自豪感的妹妹,却因为待在部队里的时间太长,再加上,罗清婉到底是个大姑娘了,而不太好在日常相处中,对罗清婉的事情太过刨根就底。”
“但,陈瑶可是陈家女,就舍得抛弃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出来的‘端庄贤淑,温婉良善’的名声,而不仅不帮着罗排长出谋划策,反还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罗排长和罗清婉两人上窜下跳的举动?更甚至,还暗地里阻挠罗排长,每每在罗排长快要找到罗清婉之前,就又不露痕迹地将罗排长的注意力引到其它方向去……”
这手段,这心智,已经不是简单地“狠厉”两个字就能形容的。
短短时间里,薛玲脑海里就浮现出无数的念头。
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她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换上一件淡橙色及膝纯棉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白色开衫,又挑出一双白色小皮鞋,就打开房门。
而,作为一个活了两世,虽不能用“见多识广”“阅历丰富”这样字眼来形容的奸诈狡猾的“老狐狸”,但,到底曾在科技信息爆炸的年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因此,很快,薛玲的脑子里就迅速窜过一道亮光。
“该不会,她……打算离婚?!”
“谁要离婚?”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薛玲想也不想地就伸手。
下一刻,就只听得“嗷”的一声,伴随而来的,又是一连串“砰通”的重物从高处坠落到地上的声响。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在匕首脱手而出的那一刻,薛玲才蓦然间,将自己的理智揪了回来。也是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刚才,那道突兀,却又很熟悉的声音,却是来自于四兄弟中向来“咋咋呼呼”的薛志强。
“你们下次,不要躲在我身后,突然出声吓人了。”
薛玲拍着胸口,安抚自己那急速跳动的心脏,一脸的无奈。如果不是紧要关头,她的手指微偏,那把匕首的方向,也跟着偏移了,否则,只怕,眼下,四人就不是“叠罗汉”,而是真成了一串“糖葫芦”了!
“我们也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率先出声的,依然是刚才“犯了错”的薛志强。
然而,眼下,在薛将军那不加掩饰的鄙视目光里,在其它三人那拖后腿的埋怨混合着暗搓搓地特训威胁和警告的阴恻恻视线中,薛志强又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却依然有些心不甘气不顺地嘀咕道:“谁知道,会变成惊吓!”
“爷爷,我现在能理解你了。”
就薛志强这种“熊孩子”,一个还好应付,多了,那还真不是用简单的“兵荒马乱”这样字眼就能形容的。如此,也怨不得薛将军在四个儿子结婚后,就毫不犹豫地分家,自个儿驻守京城,享受这难得的清净日子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薛玲也往旁边走了几步,以一种极其轻巧的姿态,将那把嵌入墙壁的匕首拔了出来,吹了吹上面沾到的灰尘,就又在薛志国、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强四人灼灼注视中,将合起来的匕首放到了袖子里。
“玲玲,你竟然把匕首藏在衣袖里?”
别说薛志强了,就连其它三人,也都没空去分析薛玲刚才那句话里蕴含的深意,更没空回头探查一下薛将军脸上的神情变幻,只是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薛玲,那灼热到烫人的目光,如果不是最后一丝理智之弦还没绷断,怕是他们立刻就会窜上前,将那把匕首从薛玲袖子里摸出来了!
“顺手。”
薛玲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懒得搭理因为满腹震惊和不可置信,而继续保持着一种“叠罗汉”姿势,跌坐在楼梯拐角处的薛志国四人,缓步走下楼梯。在仿佛没瞧见厅里这一幕,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依然保持着一种静坐竹椅里,翻看报纸,研读最新时事新闻的薛将军身旁的竹椅里落座。
“爷爷。”
听到招呼的薛将军,顺势,放下手里的报纸:“东西都收拾好了?”
“好了。”薛玲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建议道,“爷爷,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早餐店的灌汤包味道特别好,我们这就出发,赶过去尝尝吧?”
“行。”薛将军起身,就往墙角的行李处走去。而,薛玲则跟在他身后,拎起剩下的行李,祖孙俩就这样,一前一后,特别亲昵,特别潇洒惬意地离开了。
离开了?
离开了!
楼梯口处跌坐成一团的薛志国四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彼此都瞧见了对方眼底的震惊和茫然。
——他们这是在做梦吧?一定是,要不然,祖孙俩哪能当他们不存在似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就更不用说打声招呼了!
“嗷……忒么的,谁揪我?”薛志强痛呼一声,这声音,那叫一个凄厉高亢,瞬间就将包括他在内的四人那沉浸在“似梦非梦”场景中的心神给揪了回来。紧接着,因为方才那一幕而被刺激得一片茫然懵圈的大脑,也陡然间就恢复到平日里的清明冷静。
“小四,你又说脏话!”薛志国不悦地瞪了一眼依然在惨叫,并且,拿愤怒目光看着自己等人的薛志强,来不及思索其它的,一个“鲤鱼打挺”的同时,也冲薛将军和薛玲离开的方向,大吼一声:“爷爷,玲玲,等等我们!”
其它三人:“……”对哦,他们差点就忘记了,这,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
……
与此同时,已经走到院门处,正准备上车的薛玲顿住脚,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薛将军:“爷爷,刚才那是……四哥在叫吧?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要不,我们回去看看?”
“不用。”薛将军特别霸气地一挥手,“在自家,能出什么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上车,待会,小周,你开快一些,我们要赶过去吃早饭。”
“爷爷,我们要遵守交通秩序,就算路上车辆行人再少,也不能开快车的。”
即便薛玲知晓,这话,薛将军只是随口说说,而,周援朝虽然应承下来,却也并不会如实执行。但,别忘记了,这儿可是军区,谁知道有没有人躲藏在暗处,听到些只言片语,然后,就在最短的时间里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给那些攻讦薛家的政敌一个把柄?
“行行行!”薛将军摸了摸薛玲的脑袋,笑着打趣道,“再这样下去,你就会成为咱们家的‘小管家婆’了。”
薛玲扮了个鬼脸,正准备说些什么,无意中的一个回头,恰好瞧见了朝自己等人跑过来,满脸焦急,一身狼狈的薛志国四人,不由得一脸好奇地问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送你上学。”说着话的同时,薛志国也“眼疾手快”地拉开吉普车的门,窜到了副驾驶座,并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而,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强三人,在经过薛玲身旁的时候,一人拽住薛玲的一只胳膊,以一种“挟持”的姿态,带着薛玲一起,窜到了后座。
这期间,三人还仿若不经意地推了下被他们这番“神操作”而愣住的薛将军,以一种“不会伤到人,却也不容人拒绝”的力道,将薛将军“撵”到了一旁!
薛志国偏头,吩咐道:“周叔叔,麻烦你开车。”
“这……”周援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哪怕,他已经30岁了,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见识阅历都颇丰富了,却依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讪笑道,“要不,问问首长?”
“问什么?再拖延下去,时间就来不及了!”薛志国摆摆手,仿佛知道周援朝心里的担忧一般,又补充一句:“你放心,回头,我们会跟爷爷解释的,不会让你跟着吃挂落。”
不等周援朝回答,薛志国又转头,对被薛志富、薛志民和薛志强三人,以一种“保护”姿态按在最中间落座的薛玲说道:“玲玲,上次,开校的时候,就是爷爷送你的,今天,就让我们几个哥哥送你,好吗?”
这一切,说起来很慢,实际上,发生的却特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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