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自己打理了一通,虽依然有几分憔悴狼狈,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哀怨凄怆的罗清婉,看着杵在门外,不请自来,且还“来者不善”的薛玲,眼里的戾气才刚刚出现,下一刻,就因为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薛玲身后,以一种保护者姿态护卫住薛玲,并一脸威胁警告自己的三人,而深吸了口气,按下窜上前,挠薛玲几爪子发泄满腹憋屈怒火念头。
不过,即便如此,罗清婉也不打算给薛玲好脸色看。
甚至,因为眼下几人所处的地方是港城,对薛玲等人来说是真正“人生地不熟”的一个城市,对她和林佟来说,不仅万分熟悉,还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圈子,真被逼急了,来一出“月黑风高杀人夜”,再正常不过!
“你来做什么?!”
“探病!”薛玲微微侧身,让薛志庆拎在手里的硕大果篮暴露在罗清婉面前。
罗清婉一脸怀疑地看着薛玲,按她最初的想法,是想三言两语就打发走薛玲,并不打算让薛玲踏足病房的。
毕竟,外人不知,她这位“穿越女”哪能不知道,薛玲身上的那些诡谲之处?
前几年,她不止一次想要曝光,让薛玲一身能耐大白于天下,让薛家人从此都过上寝食不安的日子。奈何,架不住,薛玲的“运气”太好了。每当她想到一条万无一失的毒计,就会在实施的中途遭遇各种意外。甚至,后面,还没来得及实施,往往,这头,她才动了歹毒的念头,那头,就频频发生各种意外。
诸如什么走在空旷无遮拦的广场里,就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鸟屎浇个正着;吃饭喝水的时候,吃喝到不明物体;更不用说平地摔,然后,半天都爬不起来之类的事情,那还真是数不胜数,让不明真相的外人都忍不住感慨一句“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薛玲佯装没发现罗清婉的警惕和戒备似的,指着杵在一旁,看似单纯地作保镖,任由自己肆意发挥,实则隐含围观看戏乐呵劲儿的三人,介绍道“我四堂哥薛志庆、九堂哥薛志刚、十三堂哥薛志勇。”
顿了顿,薛玲又慢吞吞地补充道“林佟应该有跟你说过吧?”
虽是问话,却不仅仅带上了几分肯定的意味。
而,罗清婉也确实听懂了,忍了又忍,末了,还是忍不住地磨了磨后槽牙,秀美的脸庞有瞬间的扭曲。偏偏,不论过去,抑或是现在,她完奈何不了薛玲,也只能一脸憋屈地将到了喉咙的咆哮咽下肚,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薛玲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薛志庆三人紧随其后,紧密护卫着薛玲的姿态,与其说是严重到不可挽救的“妹控”,倒不如说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保卫主人的“保镖”。
当然,这纯粹是罗清婉心里的阴暗想法。
“植物人?”薛玲走到床头,拿起上面的病历卡,无视那简短到唯有医生才明白的潦草花体简写字符,一字一顿地念道,再次抬头看向罗清婉时,眼角眉梢间,不仅是满满的惊诧,还有着让罗清婉一颗心莫名揪紧的复杂,“林家人知道吗?”
准备了满腹应对薛玲“发生了什么事?请了哪几位专家确诊?有几成恢复的迹象?是否准备转院?”之类询问的罗清婉,因为薛玲这句“天外飞来”的一句话,差点就被堵在喉咙的那口气给噎住了。
薛玲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一脸的不赞同“你没跟他们说?”
不等罗清婉回话,薛玲就偏头,冲候在一旁,将主场完完交给自己的薛志庆道“志庆哥,麻烦你去跟医院前台借个电话,通知下林家。”
“不行!”罗清婉尖叫出声,她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一见面,薛玲就整了出“一言不合告家长”的戏码来!都是成年人,就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道理吗?!
薛玲挑眉,双手环胸,似笑非笑“为什么?”
“玲玲,很多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罗清婉一脸的欲言又止,私心里,很不想搭理薛玲。然而,到底忌惮薛玲那说搞事就搞事不说,还动辙就整出一波大事来的“人来疯”做派。因此,不得不忍着满腹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肆意指摘,就跟扒皮没什么区别所带来的愤懑和难堪,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林家现在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这种关键时刻,本就应该众人齐心协力、风雨同舟、共渡难关……不能为被一大堆烦心事困扰的长辈们分忧,就已经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愧疚懊恼不已了,哪能再拿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去烦他们,这,岂不是大不孝……”
“抱歉,罗小姐,你说的这些,我不能理解。”薛玲轻笑一声,对罗清婉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做派不予置评,“你该知道,我们薛家和林家的关系……俗话说的好,这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且不说以前,抑或是未来,只说现在。倘若,我们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但,既然我们知道了,那么,无论如何,都应该尽到‘告知’的义务。”
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又要如何处理?严格说来,也就归属为林家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就没必要跟着瞎掺和啦!
“你……”罗清婉气急,别瞧薛玲说得那般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私欲做崇!这样一想,罗清婉又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腹翻腾不息的怒火,一脸委屈又不甘地看着薛玲,“玲玲,如果过去那些年,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在这儿,我跟你赔罪了……”
话落,不等薛玲回应,罗清婉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疯狂地磕起头来。每磕一下,就说一句“对不起”,一幅不得到薛玲谅解,就会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式。
薛玲“……”且不说,高级病房里里外外摆放的植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将这段时间里罗清婉和林佟的谋划出卖了个干净,还毫不犹豫地担当起“摄像头”的职责,尽心尽力地演绎着林佟和罗清婉那些在视角盲区做出来的小动作;单单,经历末世,来到这个和平年代后,却也没有一刻停歇地修炼木系异能,而在强化了她的精神和灵魂同时,也将身体对外界环境的变化调整到极致,就注定了罗清婉这“磕头认错”的打算,最终,依然会做了无用功。
得了薛玲眼神示意,悄悄溜到外面,无意中回头,看见这一幕的薛志庆“……”
一左一右护卫着薛玲,却在关键时刻,被薛玲一拉一拽,也跟着换了个方位的薛志刚和薛志勇两人“……”
直到,走出医院,被灼热的阳光一照,薛志庆、薛志刚和薛志勇三人才从那种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状态中走出来。
“这还真是……”薛志庆摇了摇头,一脸的后怕,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们三人没有带上薛玲,又会遇到何等“有苦难言”的憋屈悲怆场景。
“女人……”薛志刚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下一刻,就被薛志勇接住话头“真可怕!”
“志勇哥。”看似一句极普通,不带多少情绪,单纯唤某个人的称呼,偏偏,落到薛志勇耳里,却不吝于晴天霹雳!尤其,在他发现薛志庆和薛志刚两人都有致一同地后退几步不说,还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一幅和他不是同路人的架式后,更是差点就怒发冲冠了。
可惜,这,也就只能想想。
哪怕,从头到尾,薛玲都没做出任何扳手指,捋袖子的威胁警告举动,但,在这一刻,薛志勇依然感觉自己犹如被凶残猛兽盯上的可怜小羔羊般瑟瑟发抖。
“我……”关键时刻,薛志勇的大脑总算灵光了一回,生生将到了喉咙的“不是说你,只是说罗清婉”这句话咽下去,换成了一句干脆利落的道歉“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知道。”薛玲嘴角抽了抽,不必特意左顾右盼,也不必听路两旁植物的窃窃私语,单凭她那强悍的精神力,就能敏锐地感知到薛志庆和薛志刚两人那暗搓搓“围观看热闹,还嫌事不大”的心态!
所以,这,真不是塑料兄弟情?!
被薛玲腹诽的薛志庆三人,眼睁睁看着回到酒店的薛玲,直截了当地拨通了林家的电话不说,还径直找上了林将军,单刀直入地挑明了林佟被“植物人”的消息,以及“发病”的前因后果。
“玲玲,咱们老薛家的人,虽不讲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不弄虚作假’,但,这种很容易就被人戳破的谎言……”话虽如此,薛志庆却已经开始琢磨起,一旦林家刨根究底,他们要如何将薛玲从这滩浑水中摘出来。
薛志刚和薛志勇也凝神思索起来。
屋里的气氛,一片静谧。
在这种一根针坠落到地上都能听个真切的环境中,突如其来的一道轻笑,哪怕,薛玲已经特意放低了几分音量,但,依然清楚地传到了三人耳里。
在三人那愁苦、茫然和懵圈的神情中,薛玲不再忍耐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很反感林家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风,但,不管怎么说,爷爷和林爷爷不仅是‘同一个壕沟里爬出来’的战友,更是那些不明真相外人眼里‘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种情况下,我哪敢胡编乱造些莫须有的事情来?”
“……你让我缓缓……”薛志庆一脸的接受不能,其实,别说他和薛志刚,就连向来说话做事,说好听些是率直没心眼,说难听些是没脑子的薛志勇,都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
薛志庆“林佟和罗清婉在深市和港城均有产业,身家超十亿?”如果说,之前,他还以为一亿身家的传言是“人云亦云”,背后更少不了那些看林家不顺眼的政敌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那么,此刻,他就真得只能叹一句崽坑父,不心疼!
薛志刚“他们准备出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些年来,林家在林佟身上倾注的心血和精力,以及,扯着林家这面大旗,在深市和港城发家致富的恩情,不能还清,也就罢了,偏偏,关键时刻还撂挑子不说,还将生养自己的家族往死里坑,人干事?
薛志勇“装植物人?”要走就走得干脆利落,要留就留得心甘情愿,该狠的时候狠不下去,不该狠的时候却又狠下去,这都是什么神操作?
在这样一种怀疑人生,三观摇摇欲坠,即将彻底破碎的状态中,三人辗转反侧一整夜。第二天,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看着“吃饱睡好”,整个人不仅神清气爽,还倍儿精神的薛玲,一瞬间,竟不知该吐槽薛玲心大,还是该感慨自己三人历练不够,才会轻易就被外界那些纷扰琐碎的小事影响到。
“你们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吧?”薛玲拎着行李箱,偏头,移开视线,否则,她还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因为三人那满脸郁闷、抓狂、懊恼、愤懑、尴尬和哀怨等情绪转变的“变脸”戏码给逗得捧腹大笑起来。
三人下意识点头,说来,作为一个训练有术的军人,不论是在军营里,抑或是在外面出任务,再或者出门旅游,精简并在最快的时间里收拾好行李,那还真是一件不值一提,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小事。
即便,昨儿,他们烙了一晚上的煎饼,也不例外。
“走吧!”薛玲打开门,并不意外地见到了不知在外面候了多久,一见到她,就又哭哭啼啼扑过来不说,还再次跪下磕头的罗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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