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泽怕顾飒明屈尊被他叫来了这儿,等会嫌弃个没完,特地点的酒水单上最贵的红酒,弄得那服务生一碰着他们这桌就喜气洋洋的。
顾飒明背对舞台坐着,谁也不看,专心喝酒,像极了心里有伤的人。反而对面施泽的眼珠子一直就没消停过,顾飒明挑挑眉,怒其不争般道:“把你那眼睛收收,现在你但凡拿出高三一半的傻///逼劲,也不至于被掰弯了六七年还没把人追回来,光看着有什么用,看着看着就成别人的了。”
当了顾总的顾飒明比以前更不好对付,毕竟俩人算是知根知底,痛点戳起来又准又狠。
“什么跟什么啊,”施泽语塞,不满地嘴硬道:“我可是直男,只不过......”他座位挑得好,正面朝向抱着吉他唱歌的徐砾,还是忍不住偷瞄,喃喃补充,“我好像就是喜欢他而已。”
低吟浅唱的歌声不断灌入耳里。
他又说:“你说是不是我以前太混蛋了,现在犯贱都是活该,报应。”
顾飒明点头,伸手拦下他继续倒酒的手,转而给自己倒上:“再喝胳膊断了就是真报应,别说徐砾,去我们公司门前当保安都不要。”
施泽啧了一声,朝他肩膀捶了两拳,然后脑袋发昏地坐着不动了。
夜色渐浓,酒吧里的不少客人陆陆续续起身买单,也有喝得聊得意犹未尽的看上去没有打算走的想法。
祁念一个人换了位置,明明是为了更自在,不用待在那么近的距离里和顾飒明直愣愣地面碰面,可把咖啡喝完后他却觉得更不自主了。
他叫来那个眼熟的服务生结账,顺便要了纸笔。
原本他想把咖啡的钱一起结掉,却直接被拒绝了,那服务生男孩子笑眯眯地说:“徐哥说了,今天还是他请你”。
祁念便不再纠结,在纸上写好联系方式,让他转交给徐砾,并告诉徐砾自己先走了。
外面的街上终于稀稀疏疏,安静下来。
祁念一踏出酒吧大门,就转身倚在了旁边凹凸不平的石砖墙上,怅然若失地吸吐着空气,胸口一起一伏。
今天这短短的一天来得太过突然,仿佛一颗千斤重的石子骤然降落,让沉寂了六年的死水激起千层浪花,重新翻江倒海。这颗石子也砸向了祁念,砸得他心动,心悸,心慌,又心痛。
刚刚发生的所有,祁念怎么会不知道。
——顾飒明白天穿的西装换成了大衣,顾飒明和施泽聊天聊得开心惬意,顾飒明从头到尾都在喝酒。
顾飒明再也没朝他看过一眼。
而这才是他哥哥符合显贵身份的最该有的样子,倨傲而优雅,带着不通人情的坏脾气,不需要对任何人趋炎附势。祁念仗着短短两年不到的“曾经”给他摆谱,他就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会再给。
顾飒明如了祁念所愿,没有任何错处。
祁念缓了一会儿,站直身体打算要走去公交车站,又卡顿着步子,忍不住回头再看哥哥一眼。
他刚把头转过去,却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伫立着的一道黑色人影,一口气顶到了嗓子眼,被猛地吓住了。
那人影远远超出了他平视时的视野,见他吓着也岿然不动,萦绕着的冷调香味混着酒气,更显清冽漠然。
但祁念紧缩的心脏像是能感应得到什么,很快砰砰地跳起来。
它认得出眼前的人是谁,它毫不费力地认出来了。
“祁念。”头顶再次传来那么熟悉的声音,犹如电流酥麻过耳,让被叫出名字的祁念再经历了一次大起大落,身体微不可察地抖动。
顾飒明又叫了他一遍,并声音很低地问道:“怎么又转身回来了?”
祁念抬起头,想像对方那么镇定自若地应对,张了张嘴,很慢地说:“我走错方向了。”
空气寂静无声了两秒。
他们一会儿见面不识,一会儿搭话的感觉实在诡异又糟糕。
顾飒明默认他的回答,忽然问:“有国内驾照了吗?”
祁念拘束着道:“......嗯。”
“我是开车来的,”顾飒明声音略带沙哑,“但刚刚喝了不少,你应该知道。”
见祁念闭紧了嘴唇不说话,他往前走一步,把祁念逼到了墙角,语调平静地诓骗:“现在太晚了,司机已经下班,也找不到代驾,我该怎么回去?”
祁念哪里料想得到,顾飒明现在回不去了会来找他的“麻烦”,他微怔,迟钝地说:“可以打车,或者坐公交车......”又立即后悔说错了话,怎么跟顾飒明提得出坐公交车这种建议。
“要不......”
祁念咬了咬唇,把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却,竟然真的陷入为难之中,而顾飒明已经抬起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更靠拢些,黑黢黢的影子全投在了祁念身上。
紧接着祁念被虚虚搂住了腰,连逃避、拒绝和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股力箍紧推着往后退。殊不知祁念也根本不想逃避、拒绝和反抗。冷冷的黑色大衣揽着他,鼻息洇入布料,对方的温热体温和心跳脉搏也强硬地传过来,被他感知。
祁念被带到了旁边的死胡同里,他呼吸急促,定定地站着,他再次紧张起来,觉得荒唐不堪,但又满怀期待。
祁念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直到顾飒明的吻落下来。
像是怕惊扰了好不容易逮进怀里的小东西,顾飒明的动作克制隐忍,带着试探,以及不可窥察的强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