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月楼的辩论席上,青衣士子的观点得到在场绝大多数士子的赞叹,纷纷喝彩叫好。当然了,也有一些宋国的士子很不服气,毕竟是自己的国家,哪有汝等说的这么不堪?
当即,一个宋国的士子站了出来,瞪着眼睛道:“我认为宋国伐齐是对的!夫大国,集千百城邑,兵甲数十万,庶民好战而君臣同心。齐国何以成为强齐?何以有了如此广袤而富庶的疆域?无他,灭人国家耳!莒国、郯国皆为齐国所灭!而后齐人又侵占宋、鲁、卫、徐等国之疆土,故成如今之齐国方圆千余里的广袤疆域!”
“当今齐国,更有霸主之威势。君臣贤明,上下一心,对于周边的国更是虎视眈眈,去年的获水之战便是明证!齐人兵临城下,几乎要捣破国都商丘,灭了我们宋国!当此时,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齐人亡宋国之心不死,长此以往,此消彼长,宋国总有一天会被齐国灭亡的!诸位,想想看,周天子分封的一百多个诸侯国,如今还剩下几个?被灭掉的诸侯国又何曾有争霸之心?或者无争霸之力?当此大争之世,凡有血气,必有争心!齐人好战,有一匡天下之志,若是我宋国还是固步自封,那么家国早晚都会沦丧在齐军的铁蹄之下,成为齐国疆土的一部分的!”
这个士子的观点,也得到了在场的不少人的认同。
齐国强大,凭借一个宋国根本不能抵抗,然而不能抵抗不代表一定不去抵抗。就好比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跟一个身子嬴弱的男子,两人的气力天差地别,但是不试着去反抗,放手一搏,又怎么知道不能战胜对方呢?
“好!”
“彩!~”
宋国士子也得到了一片叫好声。
闻言,那个认为宋国伐齐是不理智的,是错的青衣士子昂着头道:“你的观点不无道理。然则,宋乃嬴弱之国,不堪久战,其民不尚武,兵甲不也不坚利,何以胜齐?”
“不争,则坐以待毙,的确有亡国的风险。但是宋国此番是联和楚越伐齐,侵占齐地六百多里,有狐假虎威的嫌疑!若非贪心不足蛇吞象耳?我认为宋国要争,也不是这么争的!宋国正在变法,由相国李敖主持大局,已经见了成效,这个时候宋国不应该再去招惹北方的强齐了,而是应该一心一意地发展国力,励精图治才对!今宋君连连征战,难免有穷兵黩武的嫌疑啊!”
这年头吹牛不但不用交税,一旦你吹的牛皮得到众人的追捧,你还会成为一个名士,得到天下诸侯的礼遇。
所以在列国都是不以言获罪的,即便你对一个国家的君王评头论足,甚至破口大骂,指责军国大事,一般来说也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如果被逮捕入狱了,那么这个国家的君王就会被天下人耻笑,看不起。
宋国士子瞪眼道:“不伐齐,难道齐人还能坐视我们宋国变法强国吗?齐人能坐视一个邻居崛起,威胁到他的霸主地位吗?”
“即便如此,也不能出兵伐齐!”青衣士子反唇相讥道,“出师,需有名耳!宋国一心一意地变法,齐人以什么旗号讨伐?当今的宋国也不是齐国一口气可以吃得下的!”
“但是三国伐齐,实属不智!宋君的昏招有三,其一,联军伐齐,激怒了齐人,楚国不与齐国的疆土接壤,越国又是偏远之地,不宜远征,是故齐军征伐的国家首当其冲的一定是宋国!其二,羁押越王,众所周知,越王无疆性情暴虐,屠戮郯城,视人命于无物,眼下正是被齐人恨得咬牙切齿。宋君这个时候还羁押越王,不是正好给了齐国人一个口实,出兵逼迫宋国交出越王无疆吗?”
“其三,宋国不应该侵占齐地亢父、无盐六百多里疆土,拒不归还,若是齐军兴兵来犯,宋国又拿什么来抵抗?故而,宋君大错也!宋国的国策也出现了巨大的错误!”
宋国士子有点辩不过了,把头一昂,很光棍地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认为宋国做错了,我也不认为君上有什么昏招。我乃宋人,体内流淌着殷商,天命玄鸟的血脉,只要君上有命,吾自当舍弃残躯,共赴国难!”
“好!”
“彩!~”在场的宋国士子都被激励了。
这段时间李敖可没放松思想教育工作,在城门口张贴着鼓吹殷商血脉,天命玄鸟的故事,激励宋人尚武,不应沉迷于商贾的铜锈味儿里,而是应该重新拾起先人的勇武,以参军报国为荣,以行商买卖为耻!
呃,宋国的商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李敖变法里面若有若无地重农抑商,其实是没有错的,毕竟商贾太过奢靡的生活,实在是很影响一个国家的整体国力。
古代华夏本来就是一个农耕社会,若是人人都跑去经商了,谁来给国家耕地?谁来给国家当兵打仗?这是历朝历代的帝王们担心的问题,所以他们一直施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宋君偃也有这个担心,所以也下达了重农抑商的诏命,加重了商税,减轻了农税,就是最为致命的一个行为。
而青衣士子则是笑道:“足下辩不过了吧?弃笔从戎,固然勇气可嘉。但是你一新卒,固然有杀敌立功之心,固然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但是战阵之上的惨烈厮杀岂是寻常武艺可以弥补的?战阵讲求配合,讲求娴熟,这么说吧,没上过战场的人在面对敌军的时候,心里会很紧张,有些害怕,这个无可厚非。”
“杀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战场上,到处都是断掉的胳膊,血淋淋的面容,头颅乱飞,肠子血液遍地都是,你还能视若无睹吗?呵呵。”
青衣士子的言辞果然犀利,一下子就辩驳得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一个飘飘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在下以为,阁下的观点大谬!”好吧,带上大谬这两个字的,都是这个战国时代的纵横家们在装逼之前的语气助词。
看看要装逼的这位是谁?
一袭灰衣,身材修长,眉清目秀,不过二十许的年纪,却表现出了一种不同凡响的魅力,哦不,应该是成熟的感觉,在他的身边,似乎都能感觉得到一个“骚气”,对,就是骚气。
这是一个优秀的人。宋君偃心里莫名地有这种感觉。
这个骚气的男子此时正坐在外围的席子上,手肘压着桌案,一手抓着一碗酒水,就是一饮而尽,很是豪爽。
“阁下是何人,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青衣士子皱了皱眉头,显然很不爽这男子的作派,你大爷的,一点礼貌都没有,一出场就“大谬”,还跟个酒鬼似的一身酒气,这不是不识好歹的傻叉,就是恃才傲物的狂悖儒生啊!
这个男子起身,拭去了嘴角残留的酒液,规规矩矩向着青衣士子那边作揖道:“吾乃赵人张烈。适才听见你二人辩论,宋国伐齐是对是错,固错耳,所以我想要来跟你辩论一下,我以为宋国伐齐是一个明智之举,是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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