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季顿反水了!?”一接到这个消息,正在西门抵御齐军最猛烈的进攻的韩腾,不由得一个踉跄,吓得面如死灰,肝胆俱裂。
这种守城战,最忌讳的是内讧,窝里有人反水。没想到今天偏偏让他韩腾碰上了,真是倒霉催的!
那个部将叉手道:“将军,现在大股齐军已经涌进营寨来了,蒙挚将军带着部分兵马拼死抵抗,但是撑不了多久,请你调派士卒去增援吧!”
韩腾来不及想那么多,增援,那么就增援吧,弃了这个睢水防线,齐军的兵锋将直指商丘,到时候都城都被敌军兵临城下了,他韩腾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宋君偃砍的!
“任阳!”
“末将在!”任阳忙不迭地站出来抱拳道。
“你带五千兵马迅速赶往北门,支援蒙挚部,务必将入侵的齐军打出营寨去!”
“诺!”
任阳刚刚领命而去,韩腾还算心乱如麻,久久不能释怀。
这时,一柄利剑忽而架到了韩腾的脖颈上,让他寒毛直立。韩腾的脸色一僵,有些战栗地扭过了脑袋,见到把青铜剑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正是滕国的世子姬无愁,韩腾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姬无愁你要干什么?!你也反水了?”
附近的宋军将士见到这一幕,都纷纷跑过来拿着长戈准备上去诛杀姬无愁,却都投鼠忌器,生怕姬无愁一个冲动,把韩腾杀死了。
而四周的滕国、鲁国的兵马见状,亦飞快地跑过来,将这里的宋军将士团团围住,若是他们胆敢轻举妄动,格杀勿论!
姬无愁冷笑着道:“韩腾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赶快下令全军向大营外面的齐人投降吧!现在我滕、鲁、宿三国都已经弃暗投明了,跟着你们宋国太没前途了,你这一投降,本世子可以在齐王面前保举你,你还会得到齐王的重用!但是你还是想要负隅顽抗的话,休怪我手中的剑不认人!”
“呸!”韩腾不屑地吐了姬无愁一口唾沫,啐道,“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想要我韩腾投降,没门儿!”
姬无愁有些恼怒了,不过他并没有这么一冲动杀死韩腾,韩腾的军事才能可不是盖的,齐人给他的命令是生擒活捉,一个死的韩腾显然不值钱,万一齐人怪罪下来,他姬无愁也担待不起。
闻言,姬无愁恶狠狠地瞪了韩腾一眼,喝道:“哼,不管你投降不投降,败局已定,你投降还能少造一点杀孽呢!”
姬无愁又一脚踹倒了韩腾,指着他沉声道:“来人啊,把他给我绑了!”
两个滕国的甲士上来就将韩腾的青铜剑给缴了,韩腾挣扎着想要抵抗,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姬无愁的青铜剑还架在他的脖子上呢!
这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韩腾是人,他也怕死,所以只好任凭两个甲士把他给捆绑了。而四周的宋军将士都是面面相觑,见到连主将都被活捉了,他们不敢反抗,只好丢了武器,跪下来向敌人投降。
任阳和蒙挚正带着兵马在北门抵御齐军的攻击,这一听到姬无愁反水,连主将韩腾都被生擒的消息,都大惊失色,纷纷紧缩防线。任、蒙二人合计着其余的三面城寨都已经失守了,齐军已经杀来,这样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是以他们决定统率大军突围出去!
满地的尸体,残戈断戟,死气弥漫。
蒙挚的武艺高强,骑着战马,手中握着一柄大戟就这样杀了出去。将军如此身先士卒,手底下的将士自然是倍受感染的,是故虽然深陷绝境,但是宋军依旧能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
哀兵必胜!
“跟我杀啊!”任阳也有感于蒙挚的勇武,不甘心落于其身后,于是拔出了青釭剑,呼喝自己的薛国的兵士们奋起反抗,无数的步卒视死如归地往大股齐军进攻的方向杀了过去。
蒙挚有多么勇武呢?
且看他飞一般地骑着战马风驰电掣,手中的青铜大戟横贯八方,一扫,一刺,一挑,干净利落的动作,却迅疾无比,让人眼花缭乱。
那个齐军士卒挥着长戈正要往蒙挚的头颅那边扫过去,不料蒙挚手里的那一杆青铜大戟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回马枪,就一击穿透了这个齐卒的胸甲。
“噗嗤!”一朵妖娆的血花喷薄而出,齐军士卒惨叫了一声,胸腔骤然受到了猛烈的冲击,顿时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从战车上飞了出来。
看到前方的两个手持剑与盾牌的武士,蒙挚浑然不惧,长戟纵横,宛如千钧之力的巨石一般砸到了那挡着的圆盾上,“嗡”的一声长鸣,那两个齐国武士顿时发出了杀猪一般凄惨的嚎叫,最终被巨大的冲击力打飞了。
看到蒙挚将军如此勇武过人,宋军将士们更是奋勇杀敌,死都要拉上一个垫背的,死状凄惨,无以复加。
正在中军大纛那里的田汾看到一个如此显眼的身影,不由得昂着头,在战车上指着蒙挚问道:“这是何人?竟然如此勇猛!恐怕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宋国多猛将,果真是名不虚传!
国夏看到蒙挚的身影,眯着眼睛道:“回将军,这是蒙挚!蒙挚曾经是我们齐王宫的宿卫副统领,不知为何叛逃到了宋国,为虎作伥。”
田汾点了点头道:“难怪。原来是蒙挚,蒙挚我先前也有数面之缘,据说很骁勇,只是没怎么见识过!之前我还以为是误传,没想到确有其事!谁愿出战,为我拿下蒙挚?”
诸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国夏站出来道:“将军,末将愿意出战!”
“好,我为你掠阵!”
沉闷的战鼓声又一次响起,经久不绝。
国夏挺剑而出,骑着高头大马宛如一道极光一般,飞快地穿过齐军的方阵,一剑往蒙挚的面门刺来。
蒙挚二话没说,双手攥着青铜大戟一个横扫,砸到了国夏的剑身上,国夏剑锋一偏,堪堪卸掉了大戟所冲击下来的沉重的气力。
“叮叮当当!……”
二人骑着马,在厮杀的战场上你来我往地斗了十多个回合,利剑翻滚,大戟横扫,占据上风的蒙挚买了个破绽,国夏挺剑而出,就被蒙挚瞅准了机会,将手里的青铜大戟一摆,砸到了国夏的腹部,就将国夏整个人拍到了地面上。
蒙挚倒是没有一下子杀死他,他与国夏是老相识了,算是发小,自然不能下杀手的。
然而,蒙挚还没有高兴太久,一队又一队的齐卒源源不断地杀过来,蜂拥而至。密密麻麻的长戈高举着,直指天穹,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蒙挚之前被季顿偷袭,伤了后背,现在经过这么持久又剧烈的厮杀,又来不及处理伤口,所以后背的伤痕是被撕裂开来,殷红的血溢出了白色的衣襟,还极大地延缓了他的动作。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别看蒙挚这么勇武,其实还是有限的,这不,数之不尽的齐军将士疯狂地向着这边涌来,蒙挚一连杀了十多个悍不畏死的齐卒,但是更多的敌人却填补上来,他已经是杀得手都麻痹了!
“呛啷”的一声,趁着蒙挚一下架住了七八个齐军士卒的长戈挥砍,正移不开手里的大戟的空隙,一个齐军的骑卒狞笑着,挥出了手里的斩马刀,想要一刀砍下蒙挚的脑袋。
“噗嗤——”一颗偌大的头颅抛飞起来。
尸首分离之下,脖颈上还咕噜咕噜地溅起了血箭,如小型的喷泉一般。那失去了脑袋的身躯还能动弹两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正是任阳手持染血的利剑砍死了这个想要从背后偷袭的敌人。
蒙挚暴喝了一声,打飞了那一排的长戈。随即又有几个亲兵扑上来,给蒙挚挡住他们的刺杀。
任阳一般砍杀着周边的敌人,一边高声疾呼道:“蒙将军,你快撤吧!我负责断后!”
此时的战况,两个人想要全部安全撤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齐军太多了,杀都杀不完,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武将殿后,震慑住这些悍不畏死的齐军将士,真的不行啊。
蒙挚沉声道:“不可。还是你先走吧任阳,我是宋国的将军,现在国难当头,我理应为国家马革裹尸,为君上捐躯!宋国少了一个蒙挚不少,还有千千万万个蒙挚!但是你不一样,你是薛国的世子,薛侯就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战死在了这里,你让君上如何跟薛侯跟你们薛国交代?”
“这……”任阳听到这话,便有些迟疑了。
“别磨磨唧唧的了!快走!”蒙挚容不得任阳丝毫迟疑的时机,一拍他的马屁股,使任阳胯下的战马疾驰。
蒙挚厉喝了一声,手持青铜大戟又疯了一般杀过去。他已经杀红了眼,分不清是是非非,分不清东南西北,只顾着用手中的兵器屠戮更多的敌人,给自己效忠的宋君偃流尽最后一滴血!
“杀了他!”
四周的齐军士卒亦是暴怒,纷纷手持长戈怼了过去,两柄长戈勾断了马腿,蒙挚猝然之间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战盔掉了一地,随后又有几柄长戈突刺过来。
蒙挚一阵闪避,顺着一排长戈踹飞了几个齐卒,而后战车上的齐卒也不甘示弱,一杆大戟拍到了蒙挚的后背上。
蒙挚吃痛之下,口中吐出了殷红的鲜血,又避开了敌人的长矛的横扫,他握着手里的青铜大戟,如猛虎一般吼叫了一声,四面的敌人见状,都纷纷驻足在那里,举着武器摇摆不定的,都对于蒙挚那恐怖的武力值有些害怕了。
蒙挚一把将青铜大戟插到了地上,又“啊——”的长啸了一声,威震八方。
几柄长戈同时刺出,此时的蒙挚全身是血,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抵抗了,于是乎“噗嗤”的一声,铜器插入血肉中的声音。
血液,妖娆的腥咸的血液,从胸腔里迸溅出来。
蒙挚感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迷糊了,他张了张嘴巴,喃喃自语着,此时除了他,这个世上没人知道他此时在说着一些什么。
我这是……要死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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