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听了方国安的回答,心中一动,固山贝子博洛之前便是多铎的麾下,他可是与方国安有私信往来的。
虽然无法确认方国安是否真的叛国投敌,但暗中通信这一点,确定无误。
吴争并不反对这次出兵反击,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次反击都是有可为之处的。
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也是一次展示明军实力和决心的机会。
但如果这是方国安与清军的合谋,那问题就严重了,明军可能因此而军尽没。
这个险,该不该冒呢?
吴争突然明白了张国维等人为何面无表情,恐怕也象自己一样,心中对此有顾虑所致。
方国安见吴争不再问,便转向朱以海道:“有兴国公率水军渡杭州湾,在嘉兴府阻击从江宁府来援的清军,臣率麾下大军由富阳渡江而击,殿下可令吴争率部由萧山渡江,进逼盐官,牵制杭州府清军兵力,与臣部形成东西合击之势,如此胜算至少可有地六七成。”
吴争心里有些疑惑。
如果方国安真与清军合谋,欲将绍兴府势力一网打尽,那么这样三路出兵的意义何在?
这样的出兵方略,中规中矩,根本不可能对明军形成合围之势。
也就是说,方国安现在的部署建议,显然是真的在为这场战事尽心。
吴争不由得踌躇起来。
那边朱以海一听,击掌叫好,他笑容洋溢地对吴争道:“吴争,你可还有异议?”
吴争知道,这时如果打退堂鼓,自己将面临消极怠战、不思进取等等地非议。
而且吴争心里,也确实想打这一场,如果方国安真是忠臣,那失去这次机会,太可惜了。
失去这次机会,一旦多铎率军到达杭州府,那么绍兴府就只能被动地迎接来年清军进攻了。
鉴于此,吴争一咬牙道:“臣没有异议。”
这一声引来张国维等人的侧目,吴争发现他们的目光中流露着深深地担忧。
朱以海则大声叫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吴争你速回梁湖备战,诸位爱卿各司其职,后日凌晨,三路大军开拔,进攻杭州。”
“臣等遵命。”
……。
吴争是真没有想到,一向优柔寡断的朱以海这次会如此果断地开战。
退出王府门口,吴争没有走。
等方国安出来时,吴争迎上去,施礼道:“越国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方国安心情显得很好,虽然惊讶于吴争主动找上自己,但依旧笑着应道:“好。”
二人走到一边,方国安问道:“吴千户有何事?”
吴争道:“杭州府有兵力三万多人,与越国公兵力持平,但清军终究是防守,占据地形之利,加上需要应对多铎的援军,越国公只能选择率军强攻,越国公难道就不担心麾下军队伤亡巨大吗?”
吴争的话,令方国安脸色阴沉下来。
方国安不是傻子,反而他非常地敏感。
吴争的话听起来很舒服,好象是在关心他和他麾下明军,但方国安听出了些别的。
首先,吴争点出了此战方国安的不利之处,那就是方国安所部是此战最大的承压方。
王之仁的部队大都是水军,登陆作战不利,他麾下步兵仅八千人,起得也只是阻滞敌人援军的作用,并不需要硬拼。
而吴争只是率军渡江佯攻,起得是牵制作用,更不需要硬拼。
可方国安所部,承担着攻城任务,这是需要强攻的。
也就是说,此战的压力,是六三一,甚至是七二一。
而提出此战,并极力推动此战的,也是方国安。
这就有了问题。
吴争做为一个举告过方国安通敌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听在方国安耳朵里,自然觉得刺耳了。
“吴争,你是在质疑本公对朝廷的忠诚吗?”方国安厉声责问道。
吴争微笑道:“下官不敢。下官只是以事论事,说出了心里的疑惑,同时也在为越国公麾下三万多明军担忧。”
方国安并指,指着吴争的眉心喝道:“在本国公眼中,你就是一只蚂蚁,只要本公提足一辗,你便会粉身碎骨。”
吴争依旧微笑地看着方国安。
这种平静让方国安非常愤怒……不,是非常心虚。
他突然后退一步,“呛啷”抽出腰间佩刀,架在吴争脖子上,“你信不信本公一刀杀了你?”
吴争一瞥颈左侧的钢刀,看着方国安道:“越国公这是想在王府门前,公然杀害一个刚刚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的明威将军、上骑都尉、梁湖千户?”
方国安凶悍的眼神渐渐收敛,但依旧没有撤回刀。
吴争平静地说道:“下官刚刚剿了平岗山盗匪,在山寨库房里,下官找到了一本帐册。越国公可知道上面记录了什么?”
“是什么?”
“绍兴府八县被人截留的每一笔赋税。”
方国安额头,微微有冷汗浸出。
“你究竟想做什么?”方国安声音有些颤抖,吴争这时是真有些担心,他会突然想不开,一刀割断自己的脖子。
“下官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提醒越国公,很多过去的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今日之后。虽然下官之前对越国公有所冒犯,但下官还是愿意相信越国公是大明的忠臣。”
方国安啮牙一笑,轻蔑地问道:“你以为你能左右本公?”
吴争也笑了,笑得很灿烂,“下官麾下三千将士,定会按越国公的部署到达指定位置,越国公放心,除了牵制杭州府敌军之外,下官还会替越国公看着,如果越国公麾下有胆敢叛逃者,下官定能替越国公将其就地正法。”
方国安的眼神再次变得凛烈,“你胆子不小!本公麾下可是有三万多人。”
吴争道:“下官麾下将士虽然少,但绝不怕拼命。”
一个是威胁,一个是硬抗。
二人针锋对麦芒,僵持起来。
这时,张国维等人出来了,一见这形势,赶紧上前来劝阻道:“这……二位这是为何?”
钱肃乐一侧身挡在吴争面前,对方国安道:“越国公有话好好说,怎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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