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清歌守在靳修溟的床前,握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却干燥。
“靳修溟,你到底是谁?”清歌轻声呢喃,手放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你明知道我有能力应对,为何还要上前?”
虽然当时的情况很危险,但清歌是有把握自己能够脱身的,或许会受点伤,但绝对不至于丧命。她答应过爸爸妈妈,会保证自己的安全就不会食言。
可是靳修溟这个傻子,竟然为了她说出放弃人质这样的话,甚至扑上来为她挡枪,清歌说不清此时心中的感受,酸酸的,胀胀的。
“你这个傻子。”她低喃,红了眼眶。差一点,真的差一点靳修溟就死了。
“别哭。”沙哑的嗓音在清歌的头顶响起,清歌倏地抬头,就看见靳修溟正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清歌问,嗓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靳修溟费力地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笑来,“在你问我是谁的时候。”
清歌一怔,“你装睡?”
“我是被你吵醒的。”他一脸无辜。
“靳修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清歌忽然怒了,脸色沉了下来。他昏迷了三天三夜,她就在他的床前守了三天三夜,等待与担心萦绕在心头,让这三天过得仿佛三个世纪一般漫长与煎熬。
清歌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靳修溟的感情,或许早已超脱了她以为的喜欢,尤其是看到靳修溟飞身扑过来抱住她的一瞬间,她的心跳仿佛都随着停止了。
所有的情绪积蓄在一起,爆发出的热浪让靳修溟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清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见靳修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清歌越发来气,眼眶通红。
眼见着这人脸都气红了,眼睛里盛满了后怕与担心,靳修溟的心一软,拉住清歌的手,柔声反问:“知道这么危险你还往上冲?”
清歌瞪眼,现在是谁在说谁?
“清歌,你要知道,在我眼里,谁的命也没你的安全重要。”靳修溟神情认真。
“靳修溟,我是一名军人,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自己,你要学会相信我。”
“我知道,但是清歌,我见不得你受伤。”
清歌蓦地想起了当时在船上,靳修溟说的那句——便是这些人都死了又与我何干,你若是伤她一分,我便毁了你们赤练的老巢,让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清歌看着靳修溟,神情复杂。她不知道自己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明明是一名医生,却对人命无半点怜惜之情;明明是冷心冷情甚至是残忍无情的一个人,偏偏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她相信在那一刻,靳修溟的每一句都出自真心,若是当时她出事,他真的会让那些人给她陪葬,虽然她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他能做到。
“清歌,听到了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靳修溟晃了晃清歌的胳膊,提醒她回神。
清歌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轻轻笑开,“靳修溟,我从来都知,这个世界上命最重要,我只有一条命,我的家人还在家里等着我,我爸爸,我妈妈,还有我的姐姐,他们都在盼着我平安,我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以后再遇见这样的情况,请你相信我,我可以。”
“我呢?”靳修溟轻声反问,爸爸妈妈姐姐,全都说了,那我呢?
清歌没忍住,抬手捏住他的脸皮,轻轻往两边扯,“当然还有你!看你这小气的样子。不过靳修溟,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靳修溟眼睛一亮,不顾手上还打着点滴,一把握住了清歌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眼见着这人的手背回血了,清歌一急,拉下他的手,嗔怒,“你做什么呢,不知道自己还在打点滴吗?”
靳修溟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执着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狭长的眼睛里带着期盼。
清歌装傻:“刚才的话?什么话?让你相信我?”
靳修溟抿唇,眼底的光慢慢熄灭。
清歌笑,倾身在他的嘴角吻了吻,笑眼看他,“我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靳修溟嘴角缓缓上扬,眼睛里的温柔如水般将清歌包围,“我也爱你。”他想,他是真的爱上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来由地,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再也走不出去。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来算算账了,有些事情你也应该跟我说清楚了吧。”清歌直起身,笑眯眯地看着某人。
靳修溟哑然,这女人的脸可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一脸的柔情蜜意呢,怎么转眼就要算账了。
“我还是伤员。”靳修溟委屈巴巴地说道。
“你伤的不是嘴,能说就成。”清歌斜眼。
靳修溟沉默,清歌眼神微暗,“你若是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
她起身想走,却被靳修溟拉住了手臂,“我说,我刚才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跟你说。”
清歌背对着靳修溟,所以他并未看到此时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
清歌坐回床边,看着他,“你现在可以说了。”
靳修溟脸上的笑意渐淡,眉眼间染上一丝淡漠,“路德亲王是我叔叔,亲叔叔。”
清歌震惊,路德亲王是他的亲叔叔,那他岂不是……
靳修溟笑了笑,只是这笑没什么温度,“是,当今国王冷易是我的父亲,我排行老四,是夏国的四王子。”
“所以靳修溟是假名?”
靳修溟摇头,“不,靳修溟是我外祖母起的名字,靳是我外祖母的姓,相比起冷家四子,我更愿意自己是靳修溟。”
清歌心中微疼,从他过去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猜出几分,对他的家人,他应该是没什么感情,联想起曾经听到的传闻,加上今天他的这番话,心中了然,想必他的过去并不是段很美好的回忆吧。
“给你讲个故事吧。”靳修溟笑道,既然她想知道,告诉她又何妨。
“算了,我现在不想听什么故事,这几天我守着你都没合眼过,困死了,我想睡觉。”她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生理盐水。
她的眼下是浓重的青黑,靳修溟伸手,替她擦去那滴泪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心疼地开口,“不是困了,上来睡会儿。”
清歌从善如流,在他的身边躺下,床很小,两人侧身躺着,清歌微微往外靠一些,避免碰到靳修溟的伤口。
靳修溟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枕在清歌的脖子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清歌的头顶,“转过来。”
清歌转了一个身,面向靳修溟,她看着靳修溟依旧苍白的脸,摸了摸,“流了那么多血,不疼吗?”
靳修溟笑,“看着你没事,我一点都不疼。”在那一刻,身体的反应快于他的大脑,当子弹入肉的一瞬间,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幸亏受伤的人不是她。
清歌笑,鼻尖发酸,“傻不傻呀。”
“傻,但是你喜欢就行。”嗓音温柔。
清歌闭上眼睛,遮住眼底的泪意,这个男人,真的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明知道即便他不扑上来,自己也不会有事,偏偏担心她受伤。
清歌嘴角微勾,轻轻抱住了他,“往事不可追,未来你还有我。虽然你是王子,身份是高了点,但是我也不错啊,我觉得我勉强还是能配得上你的。”
靳修溟失笑,何止是勉强,明明是绰绰有余,她就是那天边的太阳,而他……
“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清歌嘟嘴,小小的委屈,其实她真的不错的,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流氓,剪得了桃花,这么一想,清歌觉得自己简直完美。
靳修溟轻轻笑开,眼睛里的光亮比月色更美,“得你相伴,乃是我三生有幸。”
清歌眉眼弯弯,小声嘟囔了一句,“算你有眼光。”
“睡吧。”靳修溟轻声说了一句,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珍而重之的神情。
清歌本是想打断靳修溟的叙述,不想让他回忆起曾经的过往,却不想闭上眼睛之后,闻着靳修溟身上熟悉的味道,伴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靳修溟静静地看着清歌安静的睡颜,也跟着闭上眼睛。
冷一飞推门进来的一瞬间,靳修溟就醒了,冷一飞没想到病床上竟然还有别人,一时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靳修溟第一时间去看清歌,见她依旧睡着,没有被吵醒,朝冷一飞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冷一飞点点头,离开了病房,没忘记将病房的门关好。
走到门外,冷一飞看了一眼病房门,叹气,看来少爷这次是真的栽了。不过能看到少爷这样的一面,他也算是没白活了。
清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病房里没有点灯,她刚打算起身,才发觉靳修溟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地搂着她。
清歌动了动,腰上的那只手搂得紧了一些。
“醒了?”清歌出声,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靳修溟嗯了一声,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蹭了蹭,“再陪我睡一会儿。”
清歌摸索着,将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她一惊,一下子坐起来,“你的药。”
靳修溟没动,“护士已经进来换过药了。”大概是这几天真的是累狠了,即便是护士进来,清歌也没醒。
清歌开灯,神情懊恼,什么时候她的警觉性变得这么差了,竟然连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你肚子饿不饿?”清歌下床。
靳修溟点头,他醒来之后没来得及吃口东西就又跟清歌睡了,算起来已经将近四天没吃过东西了,全靠营养液。
“我出去买点吃的,你在病房里等我。”清歌叮嘱道。
靳修溟应了一声好。
清歌打开病房门,就看见了等在外面的季景程,一怔,“季队。”
季景程神情淡淡,“嗯,出去?”
“给他买点吃的。”
“医生说他现在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好,我去买点粥。”清歌看了一眼季景程下巴上的胡渣,又看了一眼病房,神情古怪。
季景程进去的时候,靳修溟正打算下床,季景程脸色微变,加快了脚步,“你想做什么?”
靳修溟动作一顿,“去卫生间。”刚才清歌在的时候他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人走了,自然要先解决生理需求。
季景程微微松口气,扶着他走到卫生间门口,“需要我帮你吗?”
靳修溟幽幽地看着他,“季景程,我伤的不是手。”
季景程轻咳两声,退到一边,等他好了又将他扶到了床上,靳修溟靠在床头,没有看季景程。
季景程自顾在椅子上坐下来,说道:“路德亲王和他妻子已经回京都了,我爷爷临走前让我转告你,让你以后万事小心,这次的事情他可以帮你压下来,但是难保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毕涛呢?”靳修溟问道,语气冷淡,脸上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逃了。”季景程眼神微冷,“我的人在那片海域打捞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毕涛的尸体,想必他还活着。”
靳修溟闻言,冷哼一声,对此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季景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季景程神情微顿,没有反驳他的话,他知道他说的是清歌。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我告诉她了。”
季景程就知道会如此,“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继续做靳修溟。”靳修溟说道,这次的事情或许会在京都引起一定的暗涌,但他们肯定猜不到自己竟然待在部队里,目前来说,继续待在部队里是最省心的。
“好,我知道了,你的信息我会保密。”季景程说道,本来雷影的成员资料就是保密状态,有权限查的不过是那么几个人,至于靳修溟的资料,只要稍稍用点手段就行,这一点,对于季景程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季景程在病房里待的时间并不久,不过十分钟就离开了,他刚走,冷一飞就走了进来。
“少爷。”
靳修溟看向他,“抓到了吗?”
冷一飞点头,“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关在暗牢里。”
靳修溟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干得不错,将人给我看紧了,顺便试试能不能从他的嘴里知道一些事情。”
“少爷,我刚从毕涛的嘴里得到消息,新发的徐立是三少的人,而最近清歌小姐的父亲正在查新发洗黑钱的事情。”
靳修溟看着他,剑眉位蹙,“夜云霆在查新发的事情?”
“是的,看样子已经查了很久了,掌握了一些新发的资料,而三少似乎也已经知道了。”
靳修溟心一紧,“他做了什么?”
“暂时还没有动作,徐立最近也老实了不少,没有任何动静,想必还是投鼠忌器。”
夜云霆毕竟是江陵省的一把手,那可是国王亲自任命的,就算是冷三,也不敢轻易动他。
“时刻留意冷三那边的动静,有任何消息都要上报。”
“是,少爷。不过少爷,您身上的伤……”
靳修溟眼神微冷,“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冷一飞心下一寒,他怎么就忘了,少爷最忌讳属下问他的私事,低下头,“少爷,我错了。”
靳修溟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摆摆手,“出去吧,不要让清歌撞见了。”虽然清歌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适合让清歌知道。
冷一飞退出病房,往四周看了一眼,见走廊上并无人,快速地离开了医院。
清歌回来的时候,靳修溟正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机,见她回来了,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鼻翼动了动,“给我买了什么好吃的?”
清歌没好气,“你现在是伤患,能吃什么,喏,只有白粥。”她将白粥放在靳修溟的面前。
靳修溟看着眼前的白粥,不可思议地看着清歌,“连小菜都没有?”
清歌将另一个袋子放在桌上,“有啊,不过不是你的。”
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几样炒菜,甚至还有一碗汤。
靳修溟神情幽怨,“媳妇儿,你这是虐待病号。”
清歌笑眯眯,“我就虐待了,怎么滴?”
靳修溟轻哼一声,转过脑袋,看也不看那碗白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抗议。
清歌也不理他,将饭菜一样样摆好,一边吃,一边评论,“这个青菜炒的刚好,不会太老,也不会太生,清脆可口,这个番茄炒蛋也不错,颜色搭配赏心悦目,味道也好;这道排骨汤炖的入味……”
靳修溟扭过头,定定地看着清歌,就看见清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先把粥喝了,等下给你喝汤,我问过医生了,你能喝汤的。”
靳修溟这才注意到桌子上除了一道炒青菜和番茄鸡蛋,剩下的就只有一碗排骨汤和白粥。
“这汤和粥都是你的,别小看这碗粥,这可是巡城粥府的粥,我特意打车去给你买来的,你真的不尝尝?”
靳修溟抿唇,听着她哄小孩子一般的口吻,张嘴,“那你喂我。”
清歌看了一眼他领口隐约透出来的绷带,认命地拿起勺子。
靳修溟享受着她的服务,那叫一个心满意足,一碗粥很快就见了底,他砸吧嘴,看着已经见底的粥碗,神情遗憾。
清歌好笑,将粥碗放在一边,这才开始吃自己的饭。
却见某人拿了筷子,夹了菜放在她的嘴边,“张嘴。”
清歌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不是手痛抬不起来吗?”刚才还要人喂饭呢。
靳修溟脸皮厚,闻言神情丝毫不变,“我这叫礼尚往来。”
清歌呵呵:“我谢谢您了,不过您这一个病号,还是老实待着吧,我自己也能吃饭。”
靳修溟执意看着她,“就吃这一口。”
清歌无语地看着他,“你这伤的是胸口,不是脑子。”怎么幼稚得跟个小朋友似的。
靳修溟不觉得自己幼稚,只是固执地看着清歌,清歌无奈,只好低下头,含住了他筷子上的菜。
“现在满意了吧,我能好好吃饭了吗?”清歌反问他。
靳修溟放下筷子,示意清歌快吃。
清歌在靳修溟的目光中快速地解决了晚饭,然后又喂了靳修溟半碗排骨汤,这才将垃圾收拾干净。
“你要回去了?”靳修溟见清歌打算走,出声问道。
清歌脚步一顿,“我出去扔个垃圾,马上回来。”她不喜欢病房里充斥着一股食物的味道。
靳修溟见她不是要走,顿时安心了,安安静静地等着清歌回来。
这次靳修溟的伤势很重,一直住了半个月才被准许小范围活动,不过还不能出院,清歌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回了基地,她没有受伤,能在靳修溟的身边陪护一个星期已经是季景程格外开恩了。
阴暗的地下室,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音,隐约还夹杂着一声咳嗽和浅浅的呻吟声。
躺在地上的人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他扯了扯嘴角,今天这是提早了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索性闭上了眼睛,脚步声在他的面前停下,他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无声地笑笑,今天还真的是提前了,所以,他们打算加大对他折磨的力度了是吗?
“毕涛。”似曾相识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毕涛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果然是你。”毕涛轻声说道,似乎早已了然将他带到这里的人是谁,见到靳修溟的瞬间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靳修溟低头打量他,身上无一处是完整的,斑斑驳驳的伤痕,揭示了这段时间他的生活,“这滋味好受吗?”
毕涛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问道:“你到底是谁?”对于这个男人的目的,他已经了然,就是想折磨他而已,但人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总要让他知道这男人的身份。
“这个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问你,谁给你透露的消息让你劫持那艘游轮?”
毕涛笑了笑,只是这一笑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猛地开始咳嗽。
靳修溟冷眼看着他咳得撕心裂肺,最后直接咳出了一口血,他皱眉,退开了一步。
毕涛看着他,微扬的嘴角似乎在无声地嘲讽他,这个问题这些天已经问过他很多遍了,“想知道就放了我。”
这是毕涛的条件。
靳修溟笑,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手术刀,微光折射在手术刀上,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更显得森然可怖。
“知道手术刀割在肉上的滋味吗?”靳修溟轻声问,声音温柔如水,他看着手术刀的眼神宠溺,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情人。
这样的眼神让毕涛不寒而栗,他的身子紧绷,不吭声。
“你要是告诉我给你消息的人是谁,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点,若不然……。”
“不然你想怎样?”毕涛反问,脸上丝毫不见惧意。
靳修溟笑意越发温柔,“知道千刀万剐吗?就是将人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却又不致命,从皮到肉再到骨,一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我的刀法很好,即便是最后一刻,我还能让你看到心脏的跳动,想试试吗?”
毕涛头皮发麻,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从地狱中来的魔鬼,明明说着世界上最残忍的话,脸上却带着最温柔的神情。
毕涛想知道靳修溟的身份,却对自己所知一字不提。
靳修溟没了耐心,手术刀贴着毕涛的心脏处的肌肤,轻轻拍了拍,金属的凉透过肌肤直达心脏,让毕涛的心一颤。
他咬紧牙,索性闭上了眼睛。
靳修溟眼神微冷,什么都没说,手上微动,毕涛猛地发出一声惨叫,却又半道上戛然而止,他紧紧地咬着牙,只是一瞬间,额头上就布满了一层细汗。
“还是不肯说吗?”靳修溟问道。
毕涛想反抗,但他的手脚筋早在第一天被抓的时候就被挑断了,现在的他无异于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你到底想怎么样?”毕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告诉我给你消息的人?”他要知道那个叛徒是谁。
“我不知道,生意是大当家接的,他没有告诉我背后之人。”毕涛说道,因为疼痛而脸色发白,但嘴角却带着讽刺的笑意。
大当家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次的任务很难成功,所以才会极力劝说他亲自来执行,为的不过是一箭双雕,若真是如此,不得不说,大当家走了一步好棋。
至于背后之人,毕涛自然知道,却不想告诉眼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摆明了并不想放过他,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他干嘛要让敌人如愿呢?
靳修溟手一动,毕涛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我最恨人家骗我,你想想清楚再开口。”靳修溟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毕涛明显是在劫持了游轮之后,才知道的路德亲王妃的身份,这说明那个时候应该是有人联系过他,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毕涛身为赤练的二当家,那也是经历过大大小小的风浪的,受过的伤不在少数,被人折磨也不是第一次,但眼前的男人确实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可怕的男人,这种感觉,比面对季景程的时候还要强烈很多。
靳修溟冷眼扫着眼前的男人,已经三十六刀了,这人依旧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要么他就是真的不知道,要么就是透露了背后的人会让他比死更严重,还有第三种,就是毕涛不想让他如愿。
毕涛喘着粗气,偏过头,就能看见地板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片片肉,就连大小和厚度都是一样的,就像精致的艺术品。
饶是经历过各种酷刑的毕涛见到这些肉也忍不住胃里翻涌,身上的伤口更痛了。
从他的嘴里无法得知更多的消息,靳修溟觉得无趣,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将手术刀上的血迹擦干净,神情索然无畏。
他站起身要走,毕涛扭头看他,“你折磨我就是为了那个小姑娘吧?”声音虚弱。
靳修溟低头凝视他,轻笑:“还不算笨,没人能在伤了她之后还逍遥自在。”
毕涛扯了扯唇角,他根本就没有伤到那个女人好不好。
“即便是意图伤害,也不可原谅。至于你背后的人,你不想说,我自然有办法查到,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至于你,既然不想说,那对我而言,就没有了价值,你就待在这里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靳修溟说完就走了,步子不急不缓。
毕涛听着耳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爷,这人该怎么办?”暗牢外面,一直等候着的冷一飞见靳修溟出来了,连忙上前扶住他。
地牢内昏暗,所以毕涛并没有看清楚,靳修溟的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他是趁着清歌不在偷跑出来的。
靳修溟侧身避开冷一飞的手,冷一飞身形一顿,他怎么就忘了,少爷他有洁癖,并不喜欢别人的触碰,脚步微动,退到安全的距离。
“继续查背后的人,这件事应该不是冷三做的,他还没这样的脑子。”靳修溟冷声说道。
赤练跟冷三交往甚密,这件事他一早就知道,所以在毕涛劫持了游轮的第一时间,他的怀疑对象也是冷三,但只要静下心来想想,就能知道,冷三此人性格冲动暴躁,虽有几分小聪明却无大智慧,狠厉残暴,有野心,偏偏能力配不上野心。
“少爷,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我送你回医院吧。”冷一飞见靳修溟脸色苍白如纸,小心建议道。
靳修溟嗯了一声,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情了,他确实应该回去了,今天是周末,万一清歌从部队里出来看他,结果他人不在医院,倒是不好交代。
想到这里,靳修溟脚步多了几分急切,一路上催着冷一飞将车子开得飞快。
靳修溟下车,冷一飞跟了下去,“少爷,毕涛还需要留着吗?”
靳修溟脚步微停,“直接解决了吧,将尸体给我送到赤练去,要让他们的大当家好好看一眼。”
冷一飞应了一声好,脚步不停,亦步亦趋地跟在靳修溟的身后。
靳修溟停下,拧眉看他,“跟着我做什么?”
“少爷,我送你回病房。”
“不用了,不要让人看见你。”
冷一飞停下,目送着靳修溟离开。
靳修溟刚刚回到病房,清歌就走进了病房,前后相差不到两分钟,看见他正在换衣服,神情疑惑,“你出去了?”
靳修溟换衣服的手一顿,嗯了一声,“到楼下花园里走走,透透气。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
清歌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摆好,“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对靳修溟说的不疑有他。
等靳修溟换好衣服,两人将饭菜解决,清歌又陪着靳修溟坐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了。只是刚一转身,手臂就被人拉住,她扭头看他,“怎么了?”
靳修溟抿唇看她,不语。
清歌眼神微闪,低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靳修溟的手顺势缠上她的腰,一个用力,清歌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微微仰头,配合着他的吻。
病房里的温度越来越高,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咳嗽,清歌一惊,立刻退了开来。
靳修溟不满地看着门口的人,原来是他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讪讪,摸摸鼻子,端正了表情,“我过来给你换药。”
他的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一本正经的模样。
清歌耳尖红得仿若滴血,饶是脸皮厚,被人当面撞破这种事,她也会不好意思的。她安静地退到一边,低着头,拿着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就是不看靳修溟。
靳修溟倒是一脸淡定,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清歌的身上,主治医生加快了换药的动作。
“伤口恢复得不错,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出院以后还是要好好休息,不能做剧烈运动。”
清歌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直接就喷了,她总觉得医生这话似有所指。
刚一扭头就对上某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连忙低头继续玩手机,水却是不敢喝了,就怕主治医生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主治医生好笑地看了清歌一眼,低头继续给靳修溟包扎伤口。
换好药,主治医生没有多留,退出了病房,病房里只剩下了清歌与靳修溟两个人,气氛顿时暧昧了很多。
清歌将手机放好,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下周再来看你。”
靳修溟幽幽地瞅着她,看得清歌好笑,“季队只给了我半天假,我必须赶回去了。”
靳修溟叹气,神情遗憾,“好吧,我送你下去。”
说着就要站起来,却被清歌按住了肩膀,“别折腾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这么依依不舍地干嘛。”
靳修溟坐着没动,目送着清歌离开,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他环顾了一圈整个病房,索然无味地闭上眼睛。媳妇儿走了,他还是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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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靳医生的身份正式揭晓啦,不过我现在是不会告诉你们靳医生为啥不喜欢他的家人的。(傲娇的小表情)
ps:阿离的老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工作之余喜欢跟大家讲一些重口味的话题,前不久,他给我们讲了满清十大酷刑,这千刀万剐之刑描述得尤为详尽,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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