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是一阵昏昏沉沉,前世的种种不断入梦,扰得她一夜未宁,好不容易天色发白时才缓缓入睡,还没多久,谷雨进了门来,轻声在耳边唤道“姑娘、姑娘。”
叶舒珺头疼得厉害,却不得不撑着睁开眼睛。
“怎么了?”
谷雨从立夏手中接到沾了热水的帕子递给叶舒珺敷了敷眼睛,方道“刚刚仁德堂传话来,马上庆王妃要过来府上,吩咐了姑娘们早些过去。”
叶舒珺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父亲今日有没有出去?”
“世子听说了庆王妃要来,已经和世子妃过去仁德堂了。”
叶舒珺想起昨夜刚求了父亲给她找师傅,那她就不能太懒惫了。
“嗯,快帮我收拾着过去吧。”洗漱打扮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大工程,叶舒珺梳着头,嘴上也没闲着,吩咐立夏,“你出府的时候找个手艺好的工匠,给我打一个有暗格的盒子。”立夏不是小满,对于什么事情都好奇,需要问上一问。
她随即应下。
叶舒珺琢磨了半宿,这个东西放在什么地方最安全,最后还是确定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俗称“灯下黑”。这令牌,上辈子她是没有上心,现在知道所有事情都起源于它,叶舒珺打定主意要好生收着,细细察看。
装扮亮丽的叶舒珺特意吩咐谷雨带上白露一起去仁德堂。
她甫踏入仁德堂便瞧见了叶天楠正在和叶舒琮低声说话,陆姨娘站在陆老夫人旁摇着扇子说笑,还有偎在陆老夫人身边的叶舒琬、叶舒瑛,画面十分和谐,看起来其乐融融,比起被晾在一边的林氏和叶舒璟,他们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若是以前,叶舒珺铁定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现在她可没功夫搭理他们。
叶舒珺径直走到林氏身边,摸了摸叶舒璟的光滑小脸蛋。这才对着陆老夫人、叶天楠一一行礼。
叶舒琬一见到叶舒珺便觉得眼前发黑,忍不住冷嘲热讽道“祖母,五妹这才做了县主,便敢来这么迟,以后还不知道会张狂成什么样呢。”
陆老夫人当然知道叶舒琬心里不舒服,可这是圣旨她也左右不了,谁让叶舒珺占了个嫡字。
“珺姐儿,如何会姗姗来迟?”声音冷淡,陆老夫人这是给叶舒琬出气呢。
叶舒珺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丝害羞“祖母,孙女昨夜有些激动,又觉得责任重大,这是父亲给女儿挣的荣誉,更是圣上对我们宣武侯府的看重,孙女想着以后出门做客怎么也不能落了我们侯府的门楣,所以昨夜特意等了父亲回来,请父亲为我找一位习武老师。”
叶天楠点了点头,道“虽说女儿家要娇养,但我叶家毕竟是武将世家,便是姑娘也该与别家不同些,珺姐儿自小便跟着父亲习武,颇有根基,我已经命人请了位夫子,三日后便会拿着我的帖子过府,还请老夫人妥善安排。”
陆老夫人一向听儿子的,便应了“家里的事有我在,你便放心好了。珺姐儿能有这番心思,侯爷若知晓了也会高兴的,我看,既然请了夫子,以后便让琬姐儿、琼姐儿、瑛姐儿都跟着学些吧,便是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叶舒琬一听,脸色便垮了下来,好好地名门淑女哪有人去练武的,若是将手上练出茧子、小腿练粗了怎么办,哼,都怪叶舒珺使坏,她要出风头就让她一个人出好了。想到这里一双杏眼狠狠地瞪了叶舒珺。
叶舒珺笑吟吟地朝老夫人、叶天楠裣衽行礼,对叶舒琬投来的仇视目光视若无睹。
叶舒琬被忽视了,气得牙痒痒地恨不得上前一口咬了她。
这时,管事的来报,庆王妃快到门口了。
陆老夫人眼神一亮,忙领着众人去迎接。
庆王妃的马车平稳的向前行驶,拐过一个弯,是一个幽静宽敞的巷子。这条巷子里没有别的住户,两旁是高高的围墙。巷子的尽头处是宽阔的大门。两尊石狮子屹然耸立,威风极了。门上挂着镶着金边的匾额,上面有几个明晃晃的大字,宣武侯府!
叶天楠和叶天杭站在陆老夫人身边立在前排,后面跟着家眷们。陆老夫人看着一身华服的庆王妃下了马车,眼圈一红,口中唤道“王妃……槿儿……”
叶天槿此刻也红了眼眼睛,在丫鬟们的搀扶下紧了几步上前握着陆老夫人的手,颤声道“母亲保重,父亲一定会吉人天相。”
叶天楠等纷纷行礼,叶天槿一眼扫了过去,忽然看到一个神色冷清,气质矜贵的人儿,眉目一舒,道“珺儿,快来让姑姑瞧一瞧。”
叶舒珺上前一步,看着许久未见的庆王妃,心里欢喜,在她众叛亲离的那些年,只有姑姑从未放弃过她,只可惜后来朝中动乱,庆王府深受牵连,姑姑竟落得悬梁自尽的下场。叶舒珺此时再见,心里涌起满满的暖意,若是她能及时规劝表哥,或许姑姑……
叶天槿看着她,忍不住嘴边扬起了笑意,柳眉樱唇,雪肤花容,正是少女最美好的年纪,一颦一笑都惊艳。
“姑姑”再见庆王妃,她打从心眼儿里高兴,“珺儿可想您了。”自打叶舒珺出生,叶天槿对这个侄女就格外上心,十分疼爱。想到侯爷在世,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儿,她不禁悲从中来,红了眼眶,对叶舒珺怜惜更甚,她拉住叶舒珺的手,一边虚扶着老夫人,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侯府的大门。
陆老夫人和庆王妃坐在朝南的方向,叶天楠和叶天杭分别在左右落座。庆王妃命人拿了小杌子放在边上让叶舒珺挨着自己坐。站在陆姨娘身边的叶舒琬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也没甚办法。陆姨娘这次倒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开心的模样,只是与平常看起来有些不同。叶舒珺人坐在庆王妃边上,眼睛却没闲着,这些人的表情统统被她瞧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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