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贯被欺压的亲侄女不听话了,然后是他们三番五次的谋划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宝贝女儿竟然牵连进了监狱。
现在,五年前他曾经卖掉的那个孩子居然出现了!
那个长得很帅,一脸冷漠,与他亲侄女暧昧不清的男人,简直是他的命中克星!
等到林建民打发走了女儿,电话那头才继续传来压得极低的声音:“弟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刚才那声音听见了么?就是他!年纪、胎记都对上了!”
林建国一向看不上这个哥哥,绝算不上个好人,可又没有坏到底的觉悟,最后只能落到个两边儿不讨好的局面。
他冷嗤一声,低低喝止:“慌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有一两个孩的胎记凑巧差不多,有什么奇怪?况且,我是托中间人找的金主,连面儿都没见过,据说还是外省人,怎么会这么巧!”
林建民被弟弟怒喝,显出几分怯懦:“就是因为太凑巧了,所以……所以我才害怕……”
林建国捻了捻手指,到底心虚,多说几句,自己也有点动摇,反复说服自己:“不会的,都好几年的事情了,不会有事的……“
“瞧你那蠢样儿!”
许秀洁横了老公一眼,抢过手机,噼里啪啦如同点燃的爆竹般呵斥:“大伯,别怪我这个做弟妹的说话太直了,你这叫做想当表子还想立牌坊。”
“你……”林建民一向觉得这个弟妹牙尖嘴利,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许秀洁才不管他怎么想,横冲直撞惯了,继续道:“大伯,你若是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当初何至于答应我们,哄了林甘蓝剩下娃儿换钱?二十年前你都能下得去手,现在老了,反而被吓唬住了?”
一听她翻了二十年前的旧账,林建民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住嘴,你……给我住嘴!”
“哟,现在扮好人?晚了,你良心早被狗吃了!不对,还剩了一块儿,你毕竟还收养了林甘蓝那个兔崽子,没赶尽杀绝!”
一想到林甘蓝仗着有人撑腰,害她丢了悦来酒店那份好工作,新仇旧恨一块儿涌上心头。许秀洁握了握拳头,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恨恨道:“早知今日,当初不如把她也弄死,留下个孽种,迟早是祸害!”
“你别乱说!”林建国慌忙捂住她的嘴,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稍稍松了口气。
他在建筑工地搬砖,做了好几日,才逐渐上手了这份工作,每日累得手都抬不起来。谁知道,下午时分许秀洁忽然找过来,刚在他面前哭诉了一番林甘蓝的罪行,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他的眉头紧皱,空旷的建筑工地凉风猎猎,吹得他心里发慌,好像事情已近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呸,我哪句话乱说了?难不成你哥没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还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呸!”
许秀洁正在气头上,尽显泼辣,半点听不进劝,反而冷声威胁:“大伯,我劝你一句,最好把嘴巴闭紧一点,别走漏了风声。对了,在林甘蓝面前尽量表现自然一点,别让她发现了端倪,否则,二十年前那桩事,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告诉她!”
“你……”林建民胸脯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许秀洁翘起嘴角,颇有老大的威风架势,发号施令:“至于那个孩子,你找个机会问问清楚。如果真是……我们再作打算。大伯,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林甘蓝和我们不同,你可想清楚了。”
林甘蓝不是林家的女仔,更不是他们的同路人,若没有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她怎么会落到林家……
想一想,许秀洁的心头竟然涌起一丝畅快。
呵,任凭林甘蓝再努力,也绝想不到,她的人生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改写了!
——
林建民的性子越发古怪,从楼梯间摔下去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任凭林甘蓝和陈兰反复劝说,也不开门,甚至连晚饭也没吃。
林甘蓝无法,只能在卧室门口放了面包和水,隔了门板嘱咐他,万一晚上饿了,开门就能吃饭。
也不知道他坐在轮椅上,压根没力气爬上床,一整晚到底要怎么过。
林甘蓝长叹一口气,怏怏不乐地回了自己房间。
“蓝蓝,别皱眉头,容易长皱纹。”厉知非已经脱掉了长裤,屁股上的大眼黄人迎风飘扬,煞是耀眼。
家伙一脸严肃,踩在床上,踮起脚尖伸手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心间淌过潺潺暖意,林甘蓝绽开一抹笑颜。
见她笑了,厉知非也松一口气,故作老成的语气问:“蓝蓝,是不是我来你家做,林爷爷不高兴了啊?”
林甘蓝一顿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父亲,抬手揉乱他的头发,笑道:“脑袋瓜里想什么呢,你能来我家,高兴还来不及!我爸生病了,不能走路,所以心情不好,偶尔会乱发脾气。”
晚饭后,厉晋远给她发了条短信,家里人还没商量好,拜托她多照顾一晚。
她本就喜欢厉知非,一大一相处愉快,自然答应。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厉知非舒舒服服躺过去,缠着她讲故事。从神笔马良,讲到七个葫芦娃,正说到七娃合体变成了金刚葫芦娃,与蛇精一场大战时,厉知非就睡着了。
家伙呈大字型躺在床铺正中央,肚皮一鼓一鼓,林甘蓝拉过薄毯,替他遮了遮。
折腾一天,她反而没有睡意,来到厅发现主卧门口的面包和水都不见了,心里稍微放心些。
家里没多余房间,陈兰没法留宿,屋子里只她一人清醒,想到明天就要离开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去部队报道,前途未卜,她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在沙发上坐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咚咚咚”,三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
林甘蓝起身走过去,充满了戒备,低声询问:“谁?”
“我。”
低沉的声音,泛着一丝冷意。
不必自报家门,林甘蓝一下子就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微微有些惊讶,看向墙上的挂钟——深夜十二点,厉晋远来接孩子?
她略一迟疑的时候,门外的男人已经不耐烦了:“再不开门,我撬锁了。”
哈?这厮是来找茬的吧!
林甘蓝一点不怀疑他的话,在集训基地已经见识过他的百般技艺,别说区区撬锁,就是哪天他告诉林甘蓝,自己能怀孕,她估计也不会太吃惊。
深夜男人上门,总归不是什么体面事,万一被邻居知道了,少不得又会风言风语地议论。
林甘蓝连忙开了门。
外面一片漆黑,隐约漏出点暗淡的路灯光,厉晋远一身黑色风衣,完美融入了夜色。
她压低声音,有点埋怨的意思:“咱们说好了,让知非留宿一晚,明儿就给你送回去,怎么这么晚还来?”
“关孩子什么事?我来看你。”
厉晋远猛地把她拥入怀中,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那颗空荡荡的心似乎在瞬间被填满了。
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清晰而有力,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抱得很紧,几乎勒得林甘蓝不能呼吸,轻轻推他一把,声音里藏不住娇嗔:“见过了,你走吧。”
男人岿然不动,固执把头埋进她的肩窝,像是寻找温暖的初生企鹅,闷声闷气:“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林甘蓝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急速往后退了两步,脱口而出:“你不是厉晋远吧,你到底是谁?”
厉晋远也懵了:“我不是我,还能是谁?”
林甘蓝皱了皱眉心,目光充满猜疑:“厉少是个大冰山,怎么可能说出想……这种话。”
“想你”两个字在舌尖咂摸,林甘蓝俏脸微红,羞得有点说不出口。
屋子里没有开灯,如水的月光透过玻璃投射进来,她的周身好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
厉晋远一下子看呆了,俯身,极快地在少女唇上轻啄了一口。
快到林甘蓝都来不及反应。
他像个得逞的毛头子,着了魔似的,止不住笑。
林甘蓝横他一眼,眼波流转,既嗔又娇:“厉少,你找打!”
厉晋远望着她,似一朵静静绽放的昙花,眉目间温柔而缱绻,一双明亮的眸子好似明珠生光,看得令人心痒痒。
二十八年来,他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心里好似盛了蜜,只要瞧着她,便高兴。
高兴得想喊叫出声,却又舍不得让任何人分享此时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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