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警局,两人互看一眼,分开而走。厉晋远回到关押着林建国的那间审讯室,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砰”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震动了,吓得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林建国猛地一跳,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看见厉晋远走进门,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伸了伸胳膊和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还以为谁呢,又是你啊。这次又想干什么?”
厉晋远一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愤怒的火焰包围了他,全身都气到颤抖,眼圈很红,薄唇紧抿着,半晌没一句话。苏元正好奇他怎么这幅样子,厉晋远忽地抬腿,狠狠踹倒了长条桌。
又是一声巨响回荡在封闭的房间里,林建国吓得整个人跳上了椅子,尖叫道:“你干什么?谋杀啊?”
要不是他躲得快,长条桌就该砸在他的脚上了。那么大那么长的实木桌子,一定很沉,光是想想它砸在自己脚背上的画面,林建国都觉得痛,忍不住直呼气。
“谋杀?你以为我真就不敢杀了你吗?”厉晋远浑身充满戾气,他步步紧逼,阴鸷的双眸使人不敢直视。
林建国一路往后退,但审讯室很狭窄,没几步便退到了墙壁边,避无可避。他被吓得够呛,生怕厉晋远忽然摸出一把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没什么底气地吼道:“你神经病啊?这里可是警局,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蓝蓝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义。最好拖着你和许秀洁这对罪魁祸首一起去死,黄泉之下,让她亲手报仇!”提起林甘蓝的死讯,厉晋远的眼眸更红了,幽黑的眸子闪烁着点点水光,铮铮铁汉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
“林甘蓝死了?”林建国张大嘴,百般不愿相信。
她怎么会死?不过被砸破了后脑,流点血而已,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死了呢?
现在回想起来,林甘蓝流的血是多了些,打伤她的台灯底座是硬了些,受伤的位置是脆弱了些,但……她不应该死啊!
林建国大骇,脸上的血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褪去,连连摇头:“你在骗我,她怎么会死呢?就砸了一下脑袋而已。不信,你砸一下我的脑袋,我肯定不会死的啊。”
他惊慌失措到甚至亮出自己的后脑勺,然而厉晋远没兴趣砸上去,冷笑一声,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张。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证明林甘蓝因脑出血死亡,还盖上了医院的大红戳。望着白纸上黑色加粗的“死亡证明”四个大字,林建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跌坐在地,嘴里不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她说没用多大力气啊,怎么就砸死了呢……”
人的情绪在猝不及防的状态下崩溃,最容易泄露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凭他刚刚下意识吐露的一句话,厉晋远能确定凶手一定是许秀洁。
林建民两兄弟也没好到哪里去,冷血无情的看,可恶虚伪的包庇犯,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厉晋远眼底有幽微的光闪烁,很快又归于一片湛黑,他把死亡证明拍在林建国面前,又摸出手机,屏幕定格在一张光线昏暗的照片。
林建国很想知道林甘蓝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冲上去抓住他的手机仔细看,照片光线很暗,自还能依稀看出林甘蓝的脸部轮廓,躺在病床上,一层白布从脚蒙到脖颈,只露出一张平静安详的脸。
再仔细点,还能看见头部附近汇聚了一滩血迹。
林建国猛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完了完了,她真死了……”
厉晋远飞起一脚,踹飞了他身边的椅子,椅子撞向对面墙壁,又荡了回来,与地面碰撞发出剧烈声响,震得林建国那颗惊慌失措的心也一荡一荡。
“谁他妈让你坐下的?我的蓝蓝死的那么惨,你凭什么可以坐得安安稳稳?你应该去死!”厉晋远怒吼,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林建国又惊又吓,整个人缩成了一根细长的法棍,紧挨着墙根,恨不能把身体缩,完全逃避开厉晋远的视线。
他声嘟嘟囔囔:“她的死,不怪我啊。”
没想到厉晋远耳力出众,尽管他说得很声,还是被听见了。厉晋远不怒反笑,笑声里充满了癫狂,像个疯子般令人难以捉摸他的行径。
他越是笑,林建国越摸不准他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他笑了足足一刻钟,望向林建国的眼神充满了愤恨:“蓝蓝死了,你们仨都会以‘故意谋杀罪”入狱,你们就等着在监狱里的快乐日子吧,我会安排人好好照顾你们。”
他刻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林建国心头一寒,反驳道:“你根本没证据。”
“证据?”厉晋远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慢悠悠走近,然后猛地一拳砸向墙壁。拳头和墙壁碰撞发出一声闷响,掀起的拳风拂过林建国的耳畔,他不自觉缩了缩头,那拳头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公分,稍有偏差,他的脑袋就会在厉晋远的拳头下成为肉泥。
厉晋远居高临下,把他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蓝蓝死了,还需要什么证据?我会动用一切力量让你们陪葬!”
“不是我,我是无辜的!”林建国呐喊,他听出了厉晋远话中的寒意,生怕他真的会让自己在牢狱里度过一生。
“你们仨谁也不肯供出下手的那个人是谁,没关系,我索性让你们一起陪葬。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多两个人陪她,蓝蓝一定会高兴的。”厉晋远的眼神漫无焦点,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设想里,整个人透出危险的气息。
“救命,救命啊——”
林建国趁他出神,拼命往门口冲,被厉晋远一只手拦住,猛地使力,甩到了一旁。
“你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去陪蓝蓝了吗?好啊,我成全你!”厉晋远攥拳,瞄准林建国的脑袋,狠狠挥出。
苏元推门而入,连忙拦住他:“喂,给我点面子,别在警局里动手动脚。反正法律也会惩罚他,犯不着你再弄脏手了。”
“你什么意思?”厉晋远皱了皱浓眉。
苏元扬了扬手里的本子:“许秀洁已经全招了。她和林甘蓝在林建民的卧室起了争执,林建国为了替她出气,去隔壁房间拿了台灯,然后趁林甘蓝不注意狠狠砸在她的后脑。趁你上去之前,林建国抹去了自己的指纹,把林建民的指纹沾在了台灯上,还威胁他们不许揭破。我派了警员去医院,向林建民求证,如果林建民也这么说的话,那他和许秀洁就只会被判包庇罪。”
闻言,林建国完全傻掉了,下意识反驳:“我老婆不会那么做的!我不相信!”
苏元指了指本子:“喏,这就是她的口供,我正准备送过去让她签字呢。”
“骗子,你们肯定是骗我的!”想到许秀洁早安排好了一切,就算顶罪也应该是林建民才对,不会是他,林建国暂时还是偏向了老婆这边。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苏元敲了敲桌面,扬起一抹嘲讽的笑:“真以为你们夫妻情比金坚啊?傻呢!就算凶器上有林建民的指纹又怎么样,真以为警方是傻瓜吗?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行凶的人不是林建民,只会是你和许秀洁中的一个。为了自保,许秀洁当然把你推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惋惜地长叹一声:“毕竟林甘蓝死了,现在这起案子已经演变成了谋杀案。”
国还未废除死刑,情节恶劣的故意谋杀罪有可能会被判死刑,林建国脸色瞬间苍白如鬼魅,仿佛已经看到了死亡的脚步正逐渐接近。
许是苏元提起林甘蓝的死讯,再度刺激到了厉晋远,他忽然蒙头冲过去,拽住林建国的衣领,硬生生把他提起来,离地好几公分。那张冷峻的面容仿佛蒙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厉晋远咬牙切齿地质问:“真正动手的人是你?你去死吧!”
说着,就要把林建国狠狠摔出去。
林建国瞬间脸色苍白,吓得闭上了眼睛,口中只会不断重复几个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害死她的……”
苏元横亘在两人中间,免得厉晋远真把他掐死了,劝道:“厉先生,别这么冲动!你也不希望误伤无辜,对不对?只有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慰藉林甘蓝的在天之灵,对不对?”
一连两个“对不对”,说得苏元差点舌头打结。
林甘蓝还好好躺在医院,甚至医生还宣布她脱离了危险,可厉晋远演得那股疯狂劲儿,还挺像那么回事。
厉晋远稍稍一顿,似乎在思考他的话。林建国趁着他放松的空当,猛然挣扎,他反手攥得更紧,剧烈收缩的领口勒得林建国喘不过气,脸色由白转青。
“想跑?没门儿!既然你和许秀洁互相指认,那好,我就让你们对峙个清清楚楚!”厉晋远完全不管林建国的死活,拖着他,像拖着一个软绵绵的麻袋似的,一脚踹开了门。
林建国如同身处水深火热当中,被厉晋远摔打了两回,浑身酸痛,呼吸不畅。他没有注意到,苏元和厉晋远擦肩而过时,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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