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温度不如酒店大厅那么温暖,冷空气透过敞开的窗户呼呼吹进来,然而她一点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
身前的高大身影完全笼罩了她,把窗外的绚烂的霓虹景色遮蔽得一干二净。她抬头,视线完全撞进一双深沉的眸子,好似世界只剩了它。
时间在林甘蓝的感知中似乎完全凝固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松开辖制林甘蓝的手,勾唇淡笑:“这么胆?”
妈哟,换你被人突然压在门后狠亲一顿,你不会傻掉?
林甘蓝咬唇,抬腿去踩他的脚。即将落下去的刹那,想到他左脚的伤,又忙不迭收了回来。
“哟,舍不得我受伤呐?”低沉的嗓音像是浸透了高度酒精,无端端醉人。
林甘蓝差点沉溺在那抹深沉的笑容里,咬咬牙,逼自己清醒,推开他:“厚颜无耻!”
“我还能更无耻一点,想试试吗?”说着,他贴身上前,笑得不怀好意。
林甘蓝捏紧了拳头,狠狠用力推开,从他的双臂间矮身逃出,脸红心跳地冲进了卧室,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你想在这儿睡,就睡厅吧!”
“砰”一声关上门,立刻反锁。
望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厉晋远笑得意味深长,真是只养叼了的猫咪,稍稍撩一撩毛就炸了。他走过去,尝试推门却发现被反锁了,便敲了敲门:“蓝蓝,开门。”
门后,林甘蓝倚着墙角大口大口喘气,窗外的冷空气挟裹着寒风呼呼往身上招呼,依旧不能冷却浑身的燥热。她望向镜子,映出一张绯红的脸,像是三月枝头娇艳的桃花。
传来厉晋远的敲门声,轻声唤她:“蓝蓝,开门。”
短短四个字,似羽毛轻轻拂过她的心湖,那抹低沉熟悉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勾人心动。
最后一丝理智在脑海里分崩离析,她闷闷道:“不开。我想睡觉了,晚安吧。”说罢,她一头倒在床上,恨不得赶紧睡去,万一被他蛊惑真打开了门……
哼,她才不要让钢铁直男得逞呢!谁让他在前台那儿让她丢脸了。
“蓝蓝,现在不开门,以后可别后悔。”
林甘蓝趴在床上,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走开了。
她会后悔?
林甘蓝嗤之以鼻,她能有什么可后悔的?等等——
难道说,他刚才是故意惹怒她,试探她真的把自个儿关在房间里,就趁这个时候去肯尼医疗中心?
林甘蓝猛地起身,越想越觉得可能!窗外的云层很厚,完全遮住了月光,远方闪烁的霓虹灯也显得那么暗淡,好似她的心情。
她狠狠皱起眉头,一下子冲到门后。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厉晋远走岔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如果厉晋远没走,依旧待在厅里,四目相对,她又该说些什么?实话实说,好像有些太不信任他了,会不会让他伤心?
越是重要的人,越是难以决断。
林甘蓝紧贴门板,竖起耳朵静听外面的动静。可是听了半晌,什么声音都没有。
糟糕,他真走了?
林甘蓝握住门把手,拧开门,刚迈出半步,一头撞进了柔软温热的胸膛。
厉晋远压根没走!
他一直静静站在门口。
把她搂个满怀,厉晋远挑了挑浓眉,笑容戏谑:“哟,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长夜漫漫,不用这么急的。”
林甘蓝挣扎了一下,但他的双臂仿佛钢铁浇筑,怎么也挣不开 。两人贴得很紧,她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心跳的律动,手指触及皮肤的部分缓缓发热,像是溅落了火星,大有燎原之势。
“放开。”林甘蓝低低道。
无论声音还是人,都化成了一滩春水。
“不放。”厉晋远立刻回道,反而把她的胳膊往外拉,“这么早,你睡得着?”
“我睡不睡得着,关你什么事?”林甘蓝瞪他一眼,有些傲娇。
“没我,你才睡不着呢。”厉晋远大言不惭,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道,“我约了朋友,你去吗?”
朋友?
她恍然想到,回程的路上厉晋远的确说过,他在华盛顿有些朋友。而且在她的追问之下,还问出对方是女的!
林甘蓝瞬间清醒了大半,敲响了警铃,瞟了一眼柔软的大床,淡淡道:“突然不太困了,出去走走也好,一起吧。”
她绽开笑容,生怕厉晋远不带上她似的,连忙挽住他的手臂。那灿烂的笑,差点晃花了厉晋远的眼。
啧啧,女人的脸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厉晋远暗叹一声,牵着她走出酒店——反正他达到目的了。
——
“你和朋友约在哪里见面啊?”坐了半个多时出租车,眼看车窗外的建筑越来越稀少,马路两旁越来越漆黑,路上许久难见一辆过路的车,林甘蓝拽紧了他的胳膊,后知后觉地问。
厉晋远把她的手握紧,眼眶微动:“害怕我把你卖了?”
林甘蓝摇摇头,义正辞严:“你可是军人,不会知法犯法的。再说了,我这样的哪能卖得掉,还得您这样的极品货色,才会有买家抢着要。”
“啧,你这话到底是赞我,还是损我呢?”
“夸你受欢迎,当然是称赞了。”林甘蓝忍俊不禁,心头的阴霾也渐渐驱散了些,没之前那么担心了。
把她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厉晋远耐心解释:“快到了,地方有点特殊,距离市区有点远。你一直紧绷着那根弦,我真怕你把自己憋坏了,出来放松一下。”
林甘蓝眨眨眼,顿时勾起了浓厚的兴趣:“能放松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啊?”
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猜测,无非是酒吧一类的地方。但看厉晋远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不那么平常。
他拍了拍林甘蓝的手背:“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她垂眸,瓮声瓮气抱怨:“嘁,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出租车又开了二十多分钟,驶上了盘山公路,四周更荒凉了,除了每隔一段路矗立着一盏孤零零的路灯,再没有别的东西,连鸟鸣都在冬日的寒夜消失了。
林甘蓝依偎在他胸口,打趣道:“如果身边坐的不是你,我肯定报警了!”
厉晋远:“谢谢你给我的特殊待遇。”
出租车驶到半山腰,山道上的车渐渐多了,本就狭窄的路面更是前行艰难。前方传来阵阵喧闹,和山脚的凄凉简直是两个世界。
林甘蓝扒着车窗向山上张望,能看见不同颜色的灯柱晃悠,隐约可窥见山顶的轮廓。前座的司机踩了刹车,不好意思道:“我不能再往前开了,否则掉不了头回去,剩下的路只得劳烦你们走过去。”
“走过去?”林甘蓝惊道,“还有多远啊?而且,这里这么荒凉,我们到时候怎么回去酒店呢?”
她斟酌了一番,还有一句话没出口,僻远的盘山公路停满了车,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呢!望了望剩下的路,遥遥伸向远方,仿佛一直延伸到天际。她又低头看了看双腿,还好穿了双运动鞋,如果今儿图好看穿了细高跟鞋,她可以立马宣布死亡了!
胡思乱想间,厉晋远付了车钱,牵住她的手:“走啦。”
走了两百米左右,是一个九十度的大拐弯,面前豁然开朗。狭窄的盘山公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大坝,就在山顶背后,林甘蓝惊讶得闭不上嘴,粗略估算了一下,直径得有好几公里!
数枝高高的强光灯柱把场地照得透亮,如同白昼。场地边缘画了一道白线,仿佛孙悟空给唐僧画出的保护圈,四轮车全都停在圈外,横七竖八,只要让出中间一条道就行了。圈内也停了车,足足两三排,足有二三十辆,不过都是摩托车。
爽朗的欢声笑语,混杂着嚣张的引擎声,一声又一声,在山顶回荡,扩散到很远的地方。
林甘蓝瞬间明了,这是个地下赛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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