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月到底没再去掐杜若,可终究解不了恨,重重扇了她一巴掌。
杜若脸颊肿起老高,啐出一口血水,眼中噙着一抹畅快的笑意。
“楼宫主这脾气不改改,永远当不上大宫主。”她笑着地说道。
一句话惹得楼月再次暴怒。
灵葭忙拦在她身前,蹙眉道:“杜若,你到底想要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杜若嗤了声,“说了我就能活么?”
“你这逆徒罪大恶极,死不足惜!”楼月冷冷说道。
灵葭头疼地揪着辫子,耐心道:“那枚青元果,你到底吃没吃?”
杜若眸光微闪,哼道:“自然已经吃了,否则留着等你们来搜么。”
“可你这寿元不是还没到头嘛,我算术没错的话,应该还有差不多一百年吧?”灵葭笑道,“我要是你,一定不会这么急着吃掉,谁知道这百年间会不会有什么机遇,让你突破了呢?”
这奸猾的死丫头!
杜若垂着头,闷闷道:“反正就是吃了,你们爱信不信。”
“既然这样,那没办法了,你去死吧。”灵葭摊手,小声嘀咕,“反正你是活着不愿说,死也不愿说,那我们只能自己慢慢找了,反正,你能得,旁人自然也能得,我就不信救不了谷音真人和我师姐。”
杜若身子明显僵了僵。
不是,这死丫头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和她协商,答应她供出解药,就饶她不死吗?
没办法,杜若只好自己开口,“如果你们……”
“杜若,受死吧!”灵葭大喝一声,雾溟悄然递到杜若胸前,毫不留情地扎进去,将她刺了个对穿。
杜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鲜血逐渐在白衣上绽放出一朵妖妍的红莲。
她缓缓抬头,将在场之人的脸庞一一扫过。
冷漠,畅快,厌恶,愤怒……种种表情,不一而足。
好累,好想睡一觉。
她慢慢闭上眼睛。
—*—
门外传来女子的嬉戏打闹声,杜若茫然睁眼,撩开粉色的床帐,光着脚走下地。
脚底的凉意令她打了个哆嗦。
哪怕筑基了,身为江南女子的她,对这里的气候依旧有些不适应,时不时总会想起,发生在雪地里的,那些肮脏的事情。
她推开窗子,寒风倒灌进来,吹得她的发丝漫天飞舞。
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几个身着大红衣裙的女子成为这画面中唯一的色彩,因为极限的对比,显得更为灵动,飘逸。
杜若扶着窗棂,略微出神。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了。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死亡真的很痛苦,虽然梦醒了,但那份不甘,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
扶着窗棂的手慢慢收紧,用力到骨节泛白,窗棂支持不住,碎落一地。
她不能死。
她活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怎么能死!
杜若深吸一口气,看向某个方向。
听说,青元果就要熟了呢。
她还有一百年寿命,可青元树五百年才结一次果,这次摘下来,不晓得会被赐给哪个资质上佳的天之骄子,反正不会是她杜若。
她等不了。
“小若,到为师这来一下。”谷音真人的声音飘进窗内。
“嗳,这就来。”杜若应了声,打起精神,梳洗一番后便前往谷音真人的院子。
“小若,再过半年,青元果便会成熟,近段时间你要打起精神,莫要被旁的杂事侵扰,知道吗?”谷音真人瞧着她说道。
旁的,杂事……
呵,她都只剩一百年寿命了,进阶迫在眉睫,这也算是,旁的杂事么。
“是,师父。”杜若福了福,好奇地问道:“师父,不知今年这枚果子,会赐给谁呢?”
“尚且不知。”谷音真人含糊答道,“据以往经验,青元果成熟前夕,凤鸣宫会迎来一小段紧张时期,稍后你代为师叮嘱你那几个师妹,让她们都留心些,别总是玩玩闹闹,没个正经。”
“师妹们若是不能玩,那才真是要吵翻天了呢。”杜若掩着嘴笑道。
谷音真人亦忍不住轻笑起来,摇着头说道:“都是几百岁的人了,玩心还那么大,怎么就不能向你这个师姐学学,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
杜若垂着头,笑容渐渐消失。
她们同她,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她们又怎么会,向她这个没出息的师姐学习呢。
杜若心底一阵凉过一阵,放在腿边的手慢慢握紧。
“师父,趁着果子还未成熟,我想先去揭云城一趟。”她说道。
谷音真人不禁皱眉,“这节骨眼上的,你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挥霍了……非去不可?”
从昆仑山到揭云城,一去一回得花掉小半年,若是遇到什么事,则会耽搁更久,而对于如今的杜若来说,没有什么比时间更珍贵了。
“嗯,非去不可。”杜若轻声道,“正因为时间所剩无多,徒儿才定要去一趟。当年流放途中,徒儿的娘亲因病过世,父亲正是求了官差,将她葬在了揭云城附近,徒儿想……最后再去祭拜一回。”
“胡说八道!”谷音真人竖起柳眉,厉声道:“什么最后一次,你要长长久久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这才不负你爹娘的养育之恩。”
杜若被谷音真人突然的训斥唬得有些懵,一时呆呆。
“师、师父莫生气,徒儿不说就是了……”她怯怯地说道。
谷音真人幽幽看着她,良久,叹息一声,“你去吧,记住早去早回,莫在路上耽搁。”
杜若露出惊喜的笑容,轻快地磕了一个响头,兴高采烈道:“多谢师父!我今日便出发,一定赶在青元果成熟前回来。”
谷音真人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杜若小跑着出门去,跑着跑着,脸上的笑容被寒风吹落,只余满面冰霜。
三个月后,她来到温暖的南方,并未去祭拜母亲,而是首先赶到揭云城地下暗市。
“这燎魂香有多抢手,仙子也知道,你再不来,我可就卖给其他人了。”戴着鬼面的男人桀桀笑道。
杜若不愿与他多说,直截掏出一袋灵石抛给他。
鬼面男捏了捏这袋子,然后摸出两只胭脂盒般大的小盒子,妥妥地放在她掌心。
“黑色是香毒,白色是解药,可不要弄错了。”
他叮嘱道,杜若心脏砰砰跳,打量这两只小盒子,再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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