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而我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自己。
我是一个失忆的小乞丐,被剑玄司的骆师长看中根骨救回天玄派。然后像某种三流仙侠话本写的那样,我与骆师长相恋,当然是我单方面暗恋,因为骆师长压根看不上我。并且他在发现我的地灵身份后,还脑回路清奇地认为我是个妖,并且告诉他身边的人,我是个妖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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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个妖。可他们都信了。
在这个世界里,妖族与人族是坚定不移的敌对关系,于是我被当做人妖大战的祭品拿去祭旗。
“那这关你什么事?”我适时提出一个疑点:“这里面没有你的存在,你只是个旁观者啊。”
苍穹的脸色一红。
“我不是旁观者,我是参与者。”他说,给我圈出他是只瞗鸟的重点。
“瞗鸟为妖族飞禽之王。”他说:“人妖大战我自然要带着羽族分部参战,而战争令人妖两族损失惨重。相比人族,妖族更是伤亡大半、元气大伤,休养了百年也无法恢复。妖族四王商议之后,决定分出大半灵力逆转时空,将你这个催化战争的节点抹除,那自然也就没有人妖之战。”
他说得言之凿凿,我听得半信半疑。
“抹除,不应该是让我消失吗?”我问:“那我灵力衰减而死应该是你们最乐意见到的结果,你救我干什么?”
苍穹的脸色又一红,随后发白。
“总而言之,现在这是最好的办法,无论是对妖族还是对你。”他说,我听不大明白。
我想他应该是隐瞒了什么关键的剧情,或者有可能,这是他为了防止我搞事而故意诌出来的故事。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看着苍穹,心里多了一分为他感到心累的感觉——为了听我这声爹,他也挺努力的。
“我是不可能叫你爹的。我只有一个爹。”我说。
苍穹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他转头看向我,我知道他这是又要说服我。
但我不想再听任何他胡诌出来的故事了,于是我想了个妥协的办法:“不过你救我,我也很感激你。更何况还有这么大的便宜能占,我不想死,也想吃聚灵丹。所以你看,你随便和别人说,你是我爹,我不否认,但我不叫你爹,你看行不行?”
我看着苍穹,他的脸色忽然好看许多。
“行。”他说,我松了口气。
要是他非要我叫这声爹——为了救自己这条小命,我没办法,也只能让他占这个便宜。但认他作父这件事,虽然知道这是不得不为的事,但我还是叫不出口的。
这种丧心病狂的法子,我猜十有八九是乌君这条看多了三流话本的蛇想出来的。没想到他年轻时竟然是这样的,我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一个问号。
难道熊孩子金羽的恼人程度已经能将乌君从一条脑回路清奇的青年蛇变成一条内心坚如磐石的稳重中年蛇了?
这杀伤力未免太大了。
说话间,我们到了一座恢弘的宫殿前。
我看了眼头顶上刻着“登箓司”三字、与泽花司如出一辙的古朴牌匾,这才发现苍穹带着我来了登箓司的正殿。
“其实我对你和我讲的那个故事有一点疑问。”我看向苍穹:“你们妖族不是和人族有仇吗?为什么现在你和乌君会在这个天玄派,而且地位还有些高的样子?”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苍穹说,一脸的忍辱负重。
“好吧。”
我点头,这是一个很正当的理由,没有槽点。我本来以为他们在这里的理由会更加阴谋论一点,没想到妖族头脑这么简单,难怪损失会比人族还要惨重一些。
我们没有走正殿。苍穹带着我沿着侧边的回廊,绕过正殿及后面的殿室,走到一座栽满青竹的院子前面。
他将我放在竹园内的石凳上。
“你先在这里等我。”他对我说,我点头。
然后他走进室内。
我坐在石凳上无所事事,屋子里传来瓷器碎裂和老人怒气腾腾的声音。我看着周围随风作响的竹林,想苍穹会不会因为我而做不成亲传弟子,然后怒回到妖族做他的山大王。
这样也不错,我想,他做他的鸟。我灵力衰减而死,虽然结局有些惨,但不用祭旗、也不需要掺和进后面一堆蝴蝶效应的事里,也还可以接受。
我头脑发散地想了一堆又一堆的事,屋内已经砸了六只杯子。
也许是杯子被砸完了,也或许是老人终于被苍穹说服了,我不知道。总之,一个身着银杏色弟子服的弟子告诉我,可以进去了。
于是我跳下石凳,跟着他进了屋子。
濡湿的地板,洒了一地的碎瓷片,还有茶叶,这里横尸一滩,那里横尸几片。苍穹跪在地板上,头抵着地面。
“便是这孩子?”坐在上首的老者开口,声音沙哑而威严。
苍穹抬头看了我一眼。
“是。”他说,复又将脑袋低下。
“你是我最出色的弟子,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那老者叹气摇头:“苍穹啊,你可知,为师曾有意让你承我衣钵?”
苍穹解下腰间佩着的玉佩,双手高举递过。
“弟子有负师父厚望。”
老者没有接。
“罢了。”他叹气,闭上双眼“你带这孩子走吧,明日我会宣布她的身份。”
苍穹朝老者重重磕了一个头,随后他站起,拉着我走出这间屋子。
“大师兄,等等。”
在我们快要走出院门时,刚刚那个银杏色的弟子朝我们跑了过来。
他从手里的红布袋子里倒出一把银锁,将它挂在我的脖子上,对我笑道:“小师侄女,这是师父送你的见面礼,刚刚见得匆忙没给你。”
我抬手摸了摸银锁,心里顿时忽然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噎得我五味杂陈。
“隽心,替我谢过师父。”苍穹看了我一眼,与那名叫隽心的弟子说道。
“大师兄,你是知道的。”隽心说:“师父一向心软,他是心疼这娃娃身世可怜,这才责骂你。”
苍穹点头,面上忽然带上一丝悲怆,倒让我十分好奇,他嘴里的我的身世到底是如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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