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境缓缓流动,就像平静的水面,荡漾着稳定而有序的波纹。
我将剑尖伸向那动荡着无数妖力的妖境。
......
一秒、两秒、三秒......
随着剑尖的深入,波纹动荡的速度快速增长。我看着面前仿佛是沸腾一般的妖力,心中不由得一慌。我担心那沉入妖力中间的剑身已经被融化,毕竟这反应的模样,若说是它还留着,我也是不信的。
干脆......
我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地,将整把短剑都插/入妖力中。
实在没法的话,我决定,那就给骆皓远打一把更好的短剑,就当做赔礼赔给他算了。
剑身全部没入沸腾的妖力中,只余下上面光秃秃的剑柄。我看着面前仿佛是要炸了的妖境,心想这回可能是闯了祸了。
剑柄随着妖力的动荡而上下起伏,就好像它插着的不是液体,而是固体一般。
我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怔怔看着剑柄,犹豫着是该留下来还是离开。
......
随后,那剧烈的妖力忽然停止运动。
仿佛有一层淡黄色的光芒从短剑与妖力之间泄露出来。
我看着那点黄光,注视着它一点点蔓延出来,一点一点又一点,最后缓慢地凝聚成了一个薄薄的光雾笼罩在那柄短剑上。
我试探着握上剑柄,那点光晕便随着剑柄,一路蔓延上来,将我整个人包围住,就像一个茧一般。
我手下使力,将那剑柄朝内推了一把。面前仿佛毫无阻力一般,我轻松地就将那剑柄给推进了妖境之中,而我那已然泡在妖力中的拳头,也没有丝毫的不适,似乎是那妖境不再排斥我了。
来不及细想,我欣喜地趁着这层未知的黄光,朝妖境内迈了一步。
同样,也还是没有半分不适。
这下我放心了,抬步进入妖境中。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妖境,不仅仅是一个我所认为的,只是一个入口,进入之后便是妖族领地了。
反而,这里更像是一个弥漫着黄色大雾的地方。
我在其中伸手,张开五指,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我手掌的轮廓,还得是将手举在我眼前的模样。
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何这个妖境其实只是一个雾区,人族却一直没能进攻进来。
一方面,这是因为妖境排斥外人。但外面的世界里不是没有能让人安全进入妖境的工具,就如这柄短剑,不也是骆皓远给我的吗?他可也是个人族。
而另一方面,我看着面前模糊的景象,也明白了。就算人族能进来,可只要没有妖族的向导,他们也绝无可能能找到正确的方向,攻入妖界。
但想明白这两个原因之后,我却又有些糊涂了。
按理来说,妖界有了妖境这个天险,而对上的又是拥有能使用灵力的妖族,人族一般是没可能打赢这场战的。
那为何,苍穹和乌君又为何要以卧底的身份,去天玄派拜师,甚至计划打入人族内部瓦解人族的中坚力量?
这完全说不通。
我一贯是爱这般多思多想。就像现在,假如苍穹在身边的话,我还能问他解惑,但现在他的去向未明,而我却又还困在妖境之中......思绪竟然就已经开始飘到不该去的地方了。
......
我将游走的神思收回来,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而我又该往哪里走。
我看了看左边,那里隐约有些痕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而右边却不同,那里被黄/色的雾气盖得严严实实的,我什么都看不清。
于是,我下意识地走到了左边。
至少那边还有些东西,总比完全未知的右边看起来要安全一些。
我迈步,朝那里走。
但等走了两步之后,我感觉我的手猛然一抖。
随后,那柄短剑不知如何便挣脱了我的手掌,仿佛有自我意识一般,悬浮着朝右边飘去。
“回来!”
这还得了?
我当下一声大喊,想也没想就朝它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但那短剑明显是没有什么耳朵啊、眼睛之类的物件,它听不到我的声音、也瞧不见我焦急的模样,当然也不可能回应我。
甚至,那柄剑还匀速地朝右边运动着。
所以,没多久,加速的我便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它。
我一把握住剑柄,想将它收回,想骆皓远一般,将剑鞘束在腰部,好让它挂着不能再自主运动。
但事与愿违,我不晓得这玩意儿怎么挂,踟蹰间便慢了速度。而趁着这一回,那把剑便又从我的手中挣脱出去,就像个不听话的宠物一般,被什么东西吸引,执着地朝右边飘走。
......
我当时就有些烦躁了,下意识使用本源力。
然后......
我什么都没有使出来。
这个空间似乎是隔绝本源力的存在的,就像那个给我搞出一个奇怪系统的奇怪空间一样。
我可千万不想再遇见一个什么系统,再给我发布一个像“乌君的大草原”之类的、叫什么“苍穹的大草原”的任务,也不绝不想见到一个界面上飘着个顶着皇冠还是蝴蝶结的爱心图标。
这种东西太幼齿了,不适合心里成熟得像个老太太一样的我。
这真不是个值得时不时拿出来回味一场的回忆,而伊格纳茨也是我这场回忆之中的败笔之一。至于那个呱噪的金羽,和对她无限制包容的乌君......虽然我也不清楚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但我也并不想找出这其中的真相。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陪在苍穹身边,陪到我再也陪不下去的某一天,然后再找机会回去原世界,将我曾经闯出来的祸端弥补回来。
别说,我想,苍穹的怀柔政策还是很有效的。
我想起从前那个暴戾无知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长成现在这样带了些善良的模样,不可谓不是个奇迹了。
要放在从前,我是绝不会想着弥补自己的犯下的错的。我只会认为是那些受害者命不好,谁叫他们偏偏遇上了我呢?
随着我的靠近,那层黄色的浓雾缓缓散开,面前的场景渐渐变得清楚。
只见在我面前,横着台老旧腐朽的机器,那上面印着斑驳的红漆,隐约还能看出是“001”三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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