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之后，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家里人都非常开明，于是我选择直接和他们说，”苏青偏过头来一笑，“然后就雪崩了。”
    陈同抱住他的腰：“为什么？”
    “代孕最初就出于生孩子的目的，传承、继承，集团和公司，财富和权利，需要下一个操盘手把控，利益是自行运转的机器，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孩子，是拿着遥控器的下一个人。我不同意带给他们‘下一个人’，所以就被抛弃了。”
    “加上那时候，我爸的妻子在国外传来好消息，怀孕了，他们有了替代品，就无所谓压着我以后去结婚生孩子了，”苏青揉揉陈同的脑袋，“我想明白之后还有点感谢她当时撕掉了我的证书和材料，没有当时一怒之下的勇气，也许我还是会成为一个傀儡。”
    “代孕这件事，成人只抱着‘我只不过想有一个孩子’的心态，也暗自承诺‘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但是伦理上来看，我的确和别的人，所有我接触到的人，都不一样。”
    陈同喉咙里像是吃了一团苦棉花：“哥……”
    苏青亲了亲他：“所以我还挺反对代孕这件事的，因为这个，我甚至都不赞同国内同性婚姻合法化。”
    “美国同性婚姻合法之后五个月，就有议员提出代孕合法的问题，台湾讨论同性婚姻合法不到两个月，代孕合法的意见也被提出。他们呼吁平等，但平等本身就是不用被呼吁的，它应该天然存在。”
    “我和我血缘上的妈妈只见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她说‘把你生下来了，生活就是你的了’，当时我没听懂。第二次见面是在去年暑假出事之后，她问我要不要跟她走，我拒绝了，因为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就是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幸运，”陈同听见苏青低声的一笑，带了点鼻音，苏青说，“刚下定决心，就碰见了你。”
    苏青往下挪了挪，往陈同怀里一埋。陈同一开始还非常有感触地在伤怀，拍抚苏青的背，后来就发现这人隔着睡衣亲他的胸口。
    陈同乍然红了脸：“……”
    苏青闷着头也羞得不敢说话，撅着嘴朝陈同撒娇，陈同抵不住，胡闹便比往日更甚。主要在于苏青总揉他的屁股，让陈同怪不自在的。
    后来苏青收了混抱着他睡觉，第二天早上陈同顶着双黑眼圈犯起床气：“我怀疑你昨天晚上就是骗我眼泪套路我的。”
    苏青无话可讲，腆着笑去亲他的脸，眼睛里挂着带笑的赔罪，还有几分隐约的得意，陈同翻了双白眼。
    今天校园墙上刮的风又和昨天不一样了，仍旧是匿名投稿人的爆料，一组照片炸了校园墙，还是他们俩的合照。
    一进教室陈同就被锅盖抓住：“同哥！你看这个！”
    脸前怼了个手机屏幕，视线失焦没看清楚，陈同皱着眉头把他推远了点。
    锅盖还在叫着把手机伸过来：“快看快看！”
    “知道了，我没瞎！”陈同看了两眼，“怎么又是照片！”
    “不仅是照片，还是教室里的照片！”锅盖跳起来站到讲台上，“我们班里有内鬼！”
    他咋咋呼呼的，班上小姑娘们脸红耳朵红，傅瑶和李慕在小声嗑糖，陈同拿了手机一看，分外不解：“这什么照片？”
    照片没什么实际意义，不是锤也不是料，就是普通的生活照——
    体育课时候他和苏青坐在球场旁边，无意间摆着同一个坐姿喝水；
    球进了之后照例的一个击掌；
    课间时候陈同趴在桌上侧着脸和苏青说话，苏青坐姿端正目不斜视地写着手上的题，脸上却带着笑；
    放学时候肩并肩地走着，锅盖在旁边像个猴子似的绕着金毛和他们跳，被陈同锁喉，苏青站在旁边看向他们；
    还有课堂上的偷拍，陈同站起来回答问题，画面模糊里苏青似乎是在抬头看他；
    去年冬天很冷，天气也阴沉，偶然放晴时候，一排排学生挂在走廊的栏杆上，照片里他和苏青趴在一块儿，脑袋靠着脑袋；
    再往前，是一张他脚受伤还没好的时候，苏青背他下楼的照片，照片只拍到了他们的背影。
    这是一个从后凝望的镜头。
    陈同皱起眉头。
    校园墙下的评论一改昨天，除了cp女孩的“老母亲泪水”之外，还多了别的：
    “……不知道说什么好，昨天的照片太暧昧了看得我很反感，今天这个也暧昧但是感觉就是不一样……”
    “对对对，你说这个是兄弟情吧，我看好多男孩子也会有这样的举动，但是就是……说不出来的……和谐？”
    “如果把今天的照片当做昨天照片的起因，那就好理解了，人家本身就有感情，然后在一起了，喷子就别再呕了吧。”
    “求锤得锤，但是居然还……有点甜？”
    “吃瓜吃到最后变成了狗粮。”
    “其实要说兄弟情也不为过的，这不是男生日常操作吗，这要是就算gay，我和我哥们早弯了。”
    “楼上的兄弟，我有一个朋友，想听你和你哥们的故事。”
    陈同随便翻了翻，把手机扔还给锅盖，把书包递给苏青转身往外走。
    苏青低声提醒他：“今天宋老师的早读，别回来太晚。”
    陈同点了点头。
    他出门拐到走廊尽头的小楼梯口转角，发了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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