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有一瞬间的寂静,元娘从安长月的表情里看不出她是不是忌讳说这个,但可以看出她并没有气恼,好半晌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是要救我,而是让我用一种我可能不愿意的方式活下去。”
元娘嗯了一声,她没有去过域外,不过她曾听自家师父说过,那边时有战乱,孤儿也多的是,有的人便挑选了这些孤儿带回去,或是训练,或是买卖。
“今日再一次见到那个黑色印记,比我所见的要完整许多,我虽然不敢确定是不是同一种,但直觉应该有些关联。”她说着叹了口气,没想到竟能让她想起那么久远的事。
两人说着话,马车已经过了善和坊,远远听见有寺院的钟声响起,安长月伸手掀了帘子去看,便见到太平坊坊墙内寺院的钟楼上站着一个光头僧人。
“都说陛下重道,但这长安内的寺庙却还是这般悠哉,当真是脱俗。”她咧嘴笑起来,“两具尸体,皆是在夜里遇害,且那两日月色都十分不错,你们说会不会是狐妖作怪?”
她这突然奇想把元娘给说愣了,倒是外面赶着马车的叶云深很认真的说道,“极美的女子,且手法如此诡异,说是狐妖作怪也有人会信,可我怎么听说狐妖都是吸人精气的,那俩可是失血而死。”
元娘嘴角已经微微抽了抽,就这样的问题还值得讨论一番?明显不可能啊,这世上哪里来的妖怪,不都是世人编纂出来自娱自乐的?
“嗯,阿兄说的有理。”安长月郑重其事的说道,元娘终于忍不住干笑出声,“你们是认真的?”
安长月看了眼元娘,见她脸上的悲悯之色已经不见,嘴角一扬笑道,“不太认真。”
马车入了西市,街道两边的热闹喧哗声瞬间大了起来,有商贩与人吹牛的,还有行人与人讨价还价的,总之一声声听起来颇为热闹。
“到底是长安城内的金市,这喧闹声都别具一格。”元娘说着心中不免有些异样,上宜县也不算太寒酸,可却总是差些热闹。
“长安啊,天下再无第二个长安,自然也没有第二个像这样不同的地方。”安长月说着,感觉马车速度缓了下来,不多时车便停住了。
她朝元娘笑着说道,“到了,咱们下去吧。”
安长月先下了马车,回身见自家兄长将元娘给扶了下来,这才放心的往里走,一眼便瞧见坐在厅中的老吴,正一脸愁容的独自喝着水
“吴叔怎么来了?”这时候离休市还有一段时间,但若是来回走动,也是着急。
“今日你们走后,我就找了明少卿聊了两句,他有一些话让我触动很深,所以我就过来告诉你们,谁知道你们竟然去平康里这么长时间。”
老吴一脸艳羡,不过很快他就把这种情绪收了起来,因为看到元娘从门外进来了,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可是唯一的师妹,在自己师妹面前失态可不幸。
“咳咳,明少卿所言我就不多赘述,只表达一个我悟出来的东西。”老吴一脸正色的看着三人,示意三人先到他那边坐下。
安长月第一个过去,见他只喝着白水,忍不住撇撇嘴,朝站在柜台后的六福招了招手,六福点头,弯腰从柜台下拿了一小壶酒出来,不过这时间仓促,没有小火炉温着。
纤娘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她上前叮嘱了一句,让安长月可以饮酒,但不可多,尤其是这样的冷酒。
“酒可暖身,但冷酒多了对你可无益处,且不可贪杯。”她说着看了眼老吴,再看了眼他跟前的白水,忍不住叹息一声,转头让六福又拿了一壶酒。
老吴十分感激,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还是安长月提醒了一句,他才又想起自己来此处的目的。
“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这两起案子,可能有关于五行。”
此话一出,安长月立刻蹙眉,五行?那不是道家之说?
随后她又想到了眼下这两个案子,第一个水井、歌姬和水仙,第二个金铺、茶商之女和金菊,难道就是指无形之中的水和金?
老吴捋了捋稀稀拉拉的胡子,沉吟了一声说道,“道家有五行之说,金木水火土,而歌姬,也就是歌女,在民间所代表的的便是无形之中的水,至于水仙,我虽然并未见过,但倒推之下,应该也是属水。”
他顿了顿,“金菊属金,那个茶商之女幼时便帮着家中卖茶,也算是卖茶女,也属金,加之又是在金铺后巷遇害,应该就是代表五行之中的金。”
“可这些都只是猜测吧,即便是真的,谁会以五行来杀人,又为何会以此杀人?”安长月忍不住问道。
老吴一时间答不出来,他把这话也跟明珪说过,明珪的问题跟安长月如出一辙。
元娘见老吴不说话,想了想说道,“也许跟今日那个黑色印记有关系,那个东西,看着有些邪门啊。”她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纹刺这等黑色的印记?
“什么黑色印记?”老吴问道,元娘便把今日他们去平康坊看花魁私汤沐浴的事儿给说了一遍,着重描述了那巴掌大的黑色印记。
老吴一脸惊诧,他垂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应该见过,不知二位能否将那印记画下来?”
安长月和元娘对视一眼,安长月起身去按了笔墨,想了想开始动笔将自己看到的印记画了下来,而后元娘也将自己早年看到的也画了下来,两者相似,却又不尽相同。
“缠枝莲,果然是缠枝莲,这个印记听闻是域外一个叫邪宗的教派的独有印记。”老吴说着皱起了眉。
安长月仔细看了眼,没看出那上头有什么莲花纹,只看到了缠枝纹,是以不大明白老吴说的缠枝莲是什么意思。
老吴也不着急解释,只是把那花纹转了个方向,再让安长月稍微矮了矮视线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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