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哄闹的修行人顿时震惊当场!
万里红云修行御日诀,凝于双目、眉心所发的金光乃是极阳法力凝聚而成,能熔万物,所到之处自然触物而焚。且这道法力之中附有神念,收发自如,刚才击碎白禽衣的护灵甲其实只是这道法力攻击的一半而已。之后金光散开并不是金光被白禽衣的护灵甲的反震之力震碎,而是金光主动自行散开,然后趁对方不备再度凝成杀机!
大部分修行人这一下都看明白了!说实话,这一招攻击的确够阴险的,主要是同万里红云所展现出来的个性和风格差距太大了,谁会想到看上去如此莽撞冲动的万里红云,居然会玩出这一手,风格差异也实在是太大了。还以为万里红云只是个莽夫呢,谁知道竟然是这么蔫着坏!
说来也是,人家可是知天境的高手呢?就在几年之前,玄都山一战的时候,万里红云还是知命境呢,而且被黑甲妖物斩去一臂,因此修行界盛传他的修为难有精进了,没想到短短几年之内,他反而突破到了知天境。一位知天境的修士可能只是一位的鲁莽吗?那人家这一路修行,经历重重劫数,是白经历的吗?
想到此,刚才跃跃欲试,想要借此机会逼死万里红云的一些修士都在心底大呼侥幸,同时也是有些后怕。刚才怎么就会产生想要去接万里红云一剑的想法的呢?真是鬼迷心窍啊!得亏最后还是没有跳出去。否则现在被烧的连根毛都看不见的就是自己了啊!
白禽衣估计是一个人来的,死了之后,也没有什么朋友出头呵斥万里红云。那些叫嚣不已的修行人被这惨状震慑,一时还没有回过神,一时间整个率意山静地连根针落地都听得见。那世家宗门弟子之中,有些则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万里红云,其中不少人同时也暗暗崇拜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师长前辈。刚才他们之中不少也以为万里红云这是才找死,却被师长们狠狠呵斥了一番,如今才明白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居士。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你了?”
这时候,当中的事主万里红云突然开了口。他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倨傲之色已退,眼中金光闪烁,却不是浓浓的战意。反而给人一种静谧的气息,其实那金光是御日诀运转到极致的征兆。
万里红云一句话,这才将众人的心神都拉回了当下。那些叫嚣的修行人终于想起来了,顿时又重新激动了起来,下面还有一场呢!刚才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琅山的家伙打断了,也算是开了个头,暖了暖场子,让大家更加期待万里红云和知缘居士出手了!顿时率意山周围又鼓噪起来,他们已经忘记白禽衣了!
“红云师弟!”惊百里心知万里红云好强。连忙道,“刚才居士已经说了,他不知道这是你以性命相赌。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吧。不要再提了!”
话音刚落,率意山周围的修士们可不干了,又纷纷鼓噪起来,有的讥讽、有的起哄、有的说知缘居士是修行界十大神通高手之一,惊百里必是怕万里红云死,故意这么说的。这些人说出这些话都用上了法力。清晰无比地传到了万里红云和惊百里的耳内。惊百里眉头一皱,头顶的唤物杵感应物主。随之一撞,顿时惊雷震动,霹雳一声,四下为之一静!
惊百里正欲呵斥众人,那边知缘居士的声音再度传来:“呵呵,万里宗主刚才惊宗主说你以性命相赌,问本居士当以什么相赌。天地之间,对于生灵而言,最贵最重莫如性命,万里宗主既然以性命相赌,本居士自然也只好以赔上性命,否则,天地之间又有何物能够抵得上一条性命,你说本居士说的对不对?”
万里红云二话不说,当即道:“居士请了,万里红云要出手了!”
惊百里没想到这知缘居士竟然应了赌约,看来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只好苦笑一声,静待一切发生。
孰料,知缘居士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道:“且慢,万里宗主不必再出手了,这一场比试,你已经赢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迷惑不解,万里红云分明没有出手,怎么说胜负已分呢?难道两位高人已经在一种他们无法感应的方式动过手了吗?知缘居士不是号称修行界十大神通高手之一吗?怎么就那么无声无息地输了,这样岂不是要赔上性命?
万里红云也是微微皱眉,露出不解之色。只听虚空之中知缘居士的声音哈哈一笑道:“本居士输了,性命已经赔了,道门真阳宗的法诀,本居士也已经领教了,的确是高明,本居士真是心服口服!”
这几句话说出来,众人更是不解了,私下里纷纷各自相互谈论,那些世家和宗门弟子也纷纷把目光移向自己门中的师长前辈,却发现他们也都是微微皱着眉头,显然也没明白知缘居士的那句话。
但是万里红云却露出了恍然之色,答道:“该死的死,该活的活,居士您修为玄妙,万里红云佩服,佩服!”
事情居然奇峰突变,惊百里又惊又喜,问道:“师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连我也没有看明白!”
“让本居士自己来说吧,就不劳万里宗主替本居士费唇舌了。本居士刚才试图以一件护灵甲当住万里宗主的一剑,没想到万里宗主法术玄妙,一剑之下,本居士甲碎身焚,小命嘛,也是呜呼哀哉了!”知缘居士的声音夸张,听来十分可乐。
惊百里道:“居士说笑了,刚才那人本惊百里虽然不认识。但也听众人说了,乃是出身白琅山的修士名叫白禽衣,怎么会是居士您呢?”
一众修行人听了知缘居士的话。也都有同样的疑问,因此都凝神倾听知缘居士如何解说。但听知缘居士道:“这个嘛,惊宗主不是佛门弟子,有所不知啊,佛祖教诲佛门弟子无我相,亦无众生相,所以我即是众生。众生即是我。刚才那个叫做白禽衣的人,他既是众生。那他便也是本居士,本居士便是他,两者毫无区别。所以他出手,就是本居士出手。他输了,也就是本居士输了。
输了就要承担后果,刚才本居士才刚刚知道,万里宗主乃是以性命相赌,本居士既然输了,也只好以性命相赔。现在这位白禽衣也的确失了性命,本居士自然也已经赔了万里宗主一条性命。如此赌约已成,彩头也已兑现完毕,本居士和万里宗主。已经两清了!万里宗主,你说对吗?”
万里红云点头:“居士说的不错,正是两清了!”
惊百里听到这里。神念之中传来万里红云的心念道:“惊师兄,知缘居士早就到了,也注意到了白禽衣窥伺一侧,迟迟不敢出手,就是在等时机。所以居士故意出声,引起众人注意。送给白禽衣这个时机,在他来说。这就已经是他出手了!”
惊百里这才明白过来,但心中同时又生出疑虑,这知缘居士乃是一代高人,他引发这个时机就只是让白禽衣出手吗?他的目的何在呢?这样的高人,应该不会无聊到真的要试试万里红云的御日诀吧,看来关键只怕是在这个白禽衣身上。
这白禽衣出身白琅山,竟然意图让万里红云身死,这太有违常理了。要知道万里红云虽然立下赌约,但是许多修行足够能接下他一剑的修行人没事谁会去应这种赌约?别说好端端地害死一个知天境的修士,惹上无端杀业,与修行之心不合,也不会有什么修行人会为了一点妄心去做这种无聊的证明自己的事情。哪怕是真的跟万里红云有仇,只怕也得考虑一下,是不是会因此得罪真阳宗乃至整个道门吧,谁会那么傻,真的会去出手啊,根本就是毫无道理!
修行能够匹敌万里红云,自然境界已足,是不会去做这种无聊的事的。同样的,万里红云有这样的修为,做出这样的赌约,当然也不是真的是为了显示他多么傲气。他这样做也是有他的目的,便是为了逼出在这率意山聚集的众修士之中的有心之人,趁机将之铲除!
万里红云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有人要捣乱吗?当然不是,而且根本不需要去发现,比如之前那些被他斩落花柱石台的不就是吗?这些人浑水摸鱼,以为借助众人之势可以裹挟道门,见利临头,故而个个争先唯恐恐后,当然不会是什么好货色。但是其余修行人只看见他们修为低微被修为高超的万里红云所斩杀,却不大会去想,这些人为什么会被斩杀!
除了这些莽撞之徒,当然还有克制之辈就在修行人之中,他们能审时度势,择机而发,是心机城府都很深的人。只要看见有机会,绝对会趁机发起各种混乱,以便乱中取利。虽然他们目的不明,但是只要藏有异心,借机作乱是肯定的。因此万里红云这才故意在杀人之后抛出这么一个赌约,看似鲁莽,实则暗藏机心!这一计,不是杀人,而是见心而诛!
世间凡人经常有一种困惑,到底什么样的人是好人,什么样的人是坏人?凡人习惯以某人过去一直做好事,所以将此人称为好人。或者是看见了某人做了一件好事,便将之称为好人。至于看见了别人做了一件坏事,所以便将人称作坏人。
但是即便是凡人,一生之中,所作所为有多少事,其中难免好事坏事都有,甚至有好心办坏事,无心成就恶事等等,更不用说那些难以区分好坏善恶之事了。而因此凡人每每迷惑于善恶好坏,看见一个曾经认定的好人做了坏事,便感叹人性艰险,善恶难辨,乃至于在种种事中观察拷问其人之好坏善恶。
其实在大修行人眼中,关于这个问题是很通透的。首先,大修行人并不将人分作好人和坏人。因为在知道境之前,凡人所作所为,或因元神不显而被欺,或因其心未得而自欺,皆不能算是真正的自我做主。因此即便作恶,也往往有可怜可悯之处。只是可怜可悯,并不意味着不可惩。天地之道就是如此,凡有所为,必受其果。
所以世人每每将人置于极端之境遇之中,以此中人之所为作为判定人之好坏善恶,定为人之本性。其实在修行人眼中看来,在极端境遇之中,所考验者,并非人之本性,而是人之修行。凡人亦有修行,每日所作所为,亦映照于心,可思可反,渐积渐累。
人处于天地之间,有时候种种境遇临头,皆是不由自主选择,这便是凡人的无奈,也可以说是修行的发端。从这个意义上来看,所谓的修行,便是让人在各种极端的境遇之中,依然能够保有自我不失而已。
那么到了知道境之后呢?身心自我已成,修行人又如何判定好坏善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