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找。”
这刚从主上那出来,又要他们回去?白阳警惕的捂紧了自己的胸口,把小王爷的钱袋子往里头揣了揣。
“是什么事啊?”
青藤向来有些怕这个阴沉寡言的迟谓,故躲在白阳背后装死,推白阳出去说话。
迟谓没理他,而是看了他背后的的青藤一眼,嫌弃的拧了眉,说了一句,“摘了。”就转身离开。
青藤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回来白阳已经笑的面红耳赤。
青藤黑着脸把头上的绿绸缎子摘了,扯了身上的翠绿棉袄扔在地上,气愤的踩了两脚,才跟了迟谓进去。
这一个个的真是太过分了!又不是他们穿!有这么丑吗!每个都这么嫌弃她!
迟谓走在前头,青藤和白阳跟在他后头不大敢说话,只得挤眉弄眼的互相猜测这次被叫回去是去干嘛。
白阳觉着应当不是小王爷多给了他钱的事情,毕竟小王爷从来都出手阔绰,那点钱在他眼里也没什么。
但除了这个,又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会让小王爷派迟谓出来将他们叫回去。
在白阳忐忑不安间,迟谓已经将他们带到了书房门口。
等入了小王爷的书房,便发现刚刚被小王爷乱砸一气的地面已经被打扫干净,此刻小王爷坐在窗户边,摆弄着他刚到手的印花熏香。
“带到。”迟谓恭了一礼,当作叫过小王爷主上了,面无表情的站到小王爷的身后。
“噢,你和他们说说是什么事吧。”
小王爷摆弄着熏香,还在研究着这要怎么弄,暂时没空闲搭理他们。
迟谓又天生话少,平时说话从来都没超过五个字。如今主上要他描述事情,白阳不由双眼发亮,期待的看向迟谓。
迟谓淡定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走了几步交给白阳。
“自己看。”
白阳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他,见迟谓表情逐渐变的阴森起来,才干笑着接过。
书信里头写着宰相进几年的行踪,在长年待在京都的内容里,突兀的出现了几次濮阳城与里坎头村。
濮阳城是宰相为了帮助陈家,报答他们的恩情,那里坎头村又是为了什么事呢?
“里坎头村是宰相的故里。”小王爷知道迟谓是不会替他解释的,只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白阳将信封合上了,与青藤互望了一眼,见她也摇头,便问了出来。
“照理说出了宰相的村庄应该大力发展才对,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村。”
“你没听说过就对了。”小王爷悲天怜民的叹出口气,“这个村早在宰相还处于幼年的时候就被屠村了。”
屠村?那宰相能活下来岂不是福大命大,如今还身居高位,简直就是天选之人了。
“那宰相怎么还活着?”整个村的人都被杀干净了,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青藤是和琉夏一起经历过天花和灾荒的,她清楚的知道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会有多惨,是绝不可能会活下来的。
“听说是他一出生就被父母给丢弃了,屠村的时候他在别处乞讨。”小王爷真不知道这是陈睿命好呢,还是说他命苦呢。“然后就被陈家给捡了。”
濮阳城首富的陈家大老爷,也被濮阳城人叫做陈大善人。在他在世之前曾收养过不少孤儿,也接济过不少读书人。
其中一个便是如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陈睿,才过而立之年四载,便坐上了宰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他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当初收养了他的陈大老爷,陈大老爷不但给了他衣食无忧,还供他读书习字,见他聪明好学,还曾将他带在身边教习过几年,亲自赐他陈姓,为他取名为睿。
由此几年间陈睿学到的人情世故,见到的世面道理,是普通寒门子弟不可比拟的。更遑论陈大老爷直到去世之前,也从未向已经飞黄腾达的陈睿要过半分好处。
这也难怪陈睿会帮陈大老爷的独女灭了濮阳侯满门,这样容易招惹祸事的事情,才能抵消一些对已故之人当初对他的恩情。
没想到看上去文弱的宰相,还是个性情中人。
此时一只白鸽立在小王爷院子榕树的枝头,咕噜噜咕噜噜的叫着。
迟谓吹了口哨子,那只雪白的鸽子就从窗户口扑楞楞的飞进来,立在迟谓的肩膀上。
迟谓将绑在它腿上的竹封取下来,温柔的抱着它将它从窗口放飞了。
“谁寄来的信件。”小王爷瞥了他一眼,懒散的将香料推到一边。
迟谓将竹封上的蜡拧开,取出里头的信件,上头用蝇头小楷写满事件,下头用印泥盖了章。
“是仓衡。”
正是之前被小王爷派去打探宰相勾结大皇子行踪的仓衡。
小王爷将手往迟谓面前一摊,迟谓将信件抹平整了放到他的手心。
小王爷对他此举甚是满意,含笑看起了信件,“帮陈家报完了仇,又想帮自己报仇了?陈睿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些。”
仓衡在信件中写道,宰相陈睿已有五年亲自前去探访自己的故乡,试图寻找蛛丝马迹替自己的父母报仇。
但一直一无所获,直到今年春时查阅了一些积年卷宗,宰相才知道原来当初杀光了里坎头村的,正是江湖人称鬼刀的申屠叙。
但申屠叙此人颇有些能耐,又是出了名的江湖浪人,居无定所行踪不定。为人又有些小聪明,从出了里坎头村这件事后便也没再出来惹麻烦。
现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容貌也变化了太多,走在路上根本没人能认出来。即便知道这件事是申屠叙做的,但是整个村都被屠杀了,连个伸冤的人都没有,官府也懒得再去管这件事。
现如今宰相是打算要翻案了,但无论他怎么寻,都寻不到申屠叙半点消息,所以他将脑筋动到空门的头上。
“倒是真闲的厉害,一出生就被爹娘丢了,还想去给他们报仇?”白阳觉得宰相此举甚是可笑。
一般人不拍手称快,大呼报应不爽,就已经是极有素质了。要是轮到白阳身上,没准他还会给已经化成白骨的两夫妻补上几刀。
白阳也是自幼被父母抛弃的,若不是他运气好被小王爷的乳娘捡到,他早就嗝屁了。长久以来心下对他的亲生父母一直怨恨的厉害。
青藤晓得他现下对宰相的所作所为相当恶心不屑,没准心里还在肺腑他虚伪。
青藤拍了拍白阳的肩膀安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没有养,但是也有生恩嘛。”
“你脑子也被驴踢了。”白阳没好气的一把将青藤推开。宰相无父无母的就是想给自己搏个孝子的名头,还真以为他是去给自己父母报仇的?天真!
“行了行了。”小王爷看见他们两个就头疼,“仓衡在断城见到了申屠叙,和陈睿做交易的事情倒也简单。”
小王爷白玉般的十指捻着信条,反复看了两遍后便将它放到蜡烛上头点燃,化为了灰烬。
“本王今日晚上要去会会这个老狐狸,迟谓,你陪我走一遭。”
迟谓颔首,沉默无言的立在小王爷身后。小王爷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罢了罢手,迟谓便隐入了阴影里。
随后小王爷皱起眉头,拿手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指着青藤白阳。
“你们两个不省心的东西!这两天就留在京城不要乱跑,别明天找你们出任务又寻不着人。”
“是,主上。”
青藤白阳早就被小王爷骂习惯了,这么两句对他们而言就如一根鸡毛扇耳光,微风拂面,没听进去也没感到难堪。
他两低垂着脑袋毕恭毕敬,乖顺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小王爷看到他们两个就莫名的火大。
两个蠢货,一看就没听进去!一副蠢像还想装聪明不被骂。
“给本王滚出去!”
小王爷斥了他们一句便别过了头。
青藤将跪着的身子蜷缩起来,打算和之前一样按照小王爷的吩咐滚出去。
但她此举甚是丢脸,白阳此刻和她跪在一处觉得非常丢份。况且若是青藤此刻真的滚了出去,那白阳不滚,也说不过去。
但真的要白阳滚出去,那他还真没这个勇气……
白阳趁青藤作势要滚间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低头哈腰的和小王爷告了辞,拖着一脸茫然的青藤出去了。
待他们两的身影彻底出了外院门,一个羞怯温柔的女子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盈盈拜在小王爷跟前。
“醇芫,拜见主上。主上万福。”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尾音带着缠绵,一头乌黑的秀发又长的极为柔顺,此刻只露出一个雪白细嫩的脖颈,便让人忍不住怜惜。
“起来吧。”小王爷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搀了她一把,“你怎么回来了。”
醇芫顺势而起,嫩牙白的绸缎袍子随着她的起身绽开了羽雀白茶花,她双颊泛起一丝浅红,娇羞的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撇了小王爷背后的阴影处一眼。
“奴婢…奴婢有事禀报。”
“有什么好禀报的,王怀英最近都空的抠脚。”小王爷顺着她的眼光看向迟谓,单手托腮呛了她一句。
站在小王爷身后的迟谓身型一下子变的僵硬起来,本就冷淡的脸变得更为阴沉,就连菲薄的唇也抿成了一道细线。
醇芫的心形小脸儿煞的吓白,白兔般无辜的圆圆眼里颤抖起水光,“他…他他…”
“可是他待你不好?”小王爷皱起眉头,他是晓得王怀英的口味的,最是喜欢无辜善良柔弱可欺的女子,他送醇芫过去也不是瞎安排的。
“不是不是,王将军待我很好。”醇芫连连摇头,眼神却始终跟随着小王爷身后的迟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心中别有所爱?醇芫的眼神没有带丝毫的掩饰,直白的让小王爷明白的厉害。
虽然醇芫柔顺善良,但小王爷最是讨厌这般性子温吞的人,像是欺负了她,又让自己愧疚难堪。
“套到消息便回来吧,若是你不喜欢王怀英的话。”小王爷垂下眼睫,对付王怀英这样的人,兴许当真还是如星河说的,派青藤过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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