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很快,吃完了青藤也没有收拾碗筷。
任由这些被白阳舔的一干二净的杯盘散乱的放置着。
她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正明晃晃的挂在中天,仓衡和琉夏应当走远了不会再中途折返回来。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桌下的绣花小鞋踹了白阳一脚。
“你还通不通穴道了。”
还在扒着饭的白阳茫然的抬起头,双眸逐渐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也不把自己嘴里的东西嚼烂,囫囵吞下,急哄哄的说道。
“通!通呀!”
“那你别吃了,跟我来。”
青藤率先往屋内走去,白阳屁颠屁颠的跟在她后头。
青藤把那个她常用的蒲团给白阳坐,自己找了两件旧衣服垫在屁股下面,全当是干瘪的蒲团。
青藤未有动作,白阳已经先盘腿屏息,闭上双目。
青藤缓缓调度体内的内力,等平稳后转移到自己的双掌,顺着贴在白阳背心上的手,徐徐导入过去。
连绵的内力顺着白阳毛孔渗透入他的血肉,有频率的震颤着汇入白阳的经脉。
青藤的内力顺着葵穴流入商穴再来到兕穴,温养了一遍他的血脉青藤才向璇穴流去。
璇穴是六大穴道中第四个穴道,堪称穴道里的中流砥柱。
江湖留有传言,“一入璇玑,渡二重天。”
即冲破璇穴的人,便与未冲破的璇穴的凡夫俗子一个天一个地了。
之所以有这样的流传,也是因为璇穴的特殊性。
璇穴与其他几个单一一条经脉中的穴位不同。璇穴贯通着四通八达的血脉。相当于经脉中的枢纽。
而按照不同人的体质,也将璇穴分成了三六九等。
分别为贯连三至五条经脉的末等璇穴,贯连六至九条的地等璇穴,和贯连十至十二条经脉的天等经脉。
更有天赋异禀之人,璇穴贯通的经脉会超过十二条,被称为异脉。
但也并非璇穴贯通的经脉越多越好。凡事皆有因果。
贯通的经脉越多,打通璇穴的难度便越大,一个不小心,便极有可能会穿裂经脉自废修为。
而相反的,贯通的经脉越少,打通璇穴也越容易。
无论是什么等级的璇穴,终归还是要等打通后才能显示它的价值。
即便是最为末等的璇穴,只要打通了。打一个没有贯通的异等璇穴,也绰绰有余。
而今放在青藤面前的,便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异等璇穴。
青藤看着眼前蜘蛛网似的经脉,气的想要跳起来骂他姥姥!
格老子的,什么鬼!
白阳粗旷的经脉在遇到璇穴后突然变得极为纤细,宛若一点在空中炸开的烟花,通向了四面八方,豪无规律可言……
人家的璇穴基本都是成对角线的,冲过来,冲过去,大不了多冲几次就行。
白阳的璇穴就不行了,尼玛着东南西北上下左右每个方向都有是什么鬼?!
青藤不敢贸然冲破。万一一个失手那白阳搞不好就得半身不遂。
她思考良久,觉得唯有将白阳的体内都摸熟了才可开始冲击。
她慢慢将自己的内力分散扩入白阳的血肉,附着在他的经脉外徐徐黏满璇穴周边的所有经脉。
一条、两条、三条……九条、十条……十六条、十七条……二十四条、二十五条……三十六条?
三十六条???
青藤觉得自己简直就要窒息了,这是什么魔鬼穴道!跟走迷宫一样!
她的后背沁出冷汗,尤为不放心的再次确认了一遍,依旧还是贯通着三十六条经脉。
青藤咽了一口口水,压下内心的紧张。挑出一丝内力依据经脉外壁的走向开始往璇穴里面钻。
一丝一丝,她钻的异常小心……
修炼无岁月,不知不觉已日落西边,月上中天。
青藤和白阳依旧手心贴后背的盘腿坐着。
仓衡已经在他们身侧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他脸黑似锅铁,拧眉站在原地,僵硬的身躯却出卖了他的担心。
琉夏不知所措的站在仓衡身侧,那个拦门的动作也快保持了大半个时辰。
仓衡本给青藤白阳带了福乡特有的节日丸子,赶着时间交差,想把热乎的东西带给他们吃。
到了院子却哪里都找不到二人,琉夏猜到他们又在做冲穴道那等危险的事,怕他们被仓衡捉到逐出师门。
特意带着仓衡绕遍了整个汝阳王府拖时间,但终究还是没拖到他们结束。
琉夏很想替他们两个开脱,但此刻他不敢说话,怕一出声就打乱了青藤的内力,害了白阳一生。
突然,青藤原本平稳的气息变得紊乱。她操控内力的时间太久了,疏通白阳体内璇穴的精力也耗费太多了。
此时她的内力和精力都不足以支撑她在继续冲击璇穴下去。
但是璇穴已经疏通到一半,若是不将其全部疏通,璇穴周边的血肉就会结痂,到时候凝固的硬块就不是穴道原本的壁障这么好冲击的了。
所以她在勉强自己,甚至是榨干了自己体内所有的的内力,全部凝聚在白阳璇穴的附近做着精密的切割。
青藤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冒出的冷汗越来越多。
但她依旧坚持着,执着的冲击白阳的璇穴。
还有三道,只要疏通着最后三道就可以了!
白阳感受到了青藤在他体内越来越稀薄的内力,他运起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涌至璇穴附近,钻入青藤的内力里与她混为一起。
起初两股内力互相冲撞翻腾,如油与水一般沟壑分明,但渐渐的,两股内力都掺杂了白阳体内的血沫。
两股内力渐渐水乳交融起来,不分彼此的融为一股新的内力。
青藤体内枯竭的感觉也顿时一松,再度操控着这股新的内力冲刷白阳的璇穴。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个时辰,青藤和白阳同时缓缓睁开眼睛。
白阳吐出一口浊气,顿感耳目一新,身体灵健。
他正要回头和青藤一起大声庆祝,一转头却看到仓衡死死的盯着青藤……
他害怕的一缩脖子,默不作声的低垂下头。
青藤从白阳的背后收回手,脱力的差点栽倒在地,她一个踉跄撑起身体,擦拭额头的冷汗。
“师父…”
她的声音虚弱低迷,惹得仓衡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跪下。”
仓衡的脸色很严肃,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了平日里的烟火味,很是淡漠疏远。
青藤艰难的挪动僵硬的双腿,乖乖跪在仓衡面前。
看着她还依旧娇小的身型,仓衡终是不忍太过责怪。
他板着声音问她,脸色却略缓和了几分。
“你可知错。”
“徒儿知错。”
仓衡默了默,空气逐渐变得压抑起来。
良久他才又缓缓开口。
“错在哪儿了?”
“……”
青藤沉默,她的内心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白阳恳求她的,她是在帮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她这么尽心费力,她又做错了什么?
青藤抬头望他,仓衡高大的身影在跪着的青藤面前变得更为高大。
夜色为这个沧桑颓唐的男人镀上一层清冷的月光。
仓衡失望的摇头。
“你并不觉得你错了。”
“………”
是啊,青藤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是帮白阳把穴道冲开了吗?白阳也并没有受到伤害啊。
但仓衡失望的目光令青藤无法直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难过。
她只是服从本心低下头服软。
“是弟子错了,弟子不该迕逆师父的训导,不该违背在师父面前立下的誓言。”
“是啊。”仓衡蹲下身子与她齐平,“你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你却还是这样做了。”
青藤垂落的睫毛颤了颤,她想说是白阳要这样做的,这是他想的,是他的愿望是他的执念,是他宁愿放弃生命也要实现的,放手一搏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只是帮助他,只是帮他一个大家都不会愿意帮他的忙,何错之有呢?
但她终归只是长了张口,未吐出一个字。
“你以为这世上就只有你最聪明吗?”仓衡拿剑柄挑起她的下巴,“这个世上聪明的人多的是,你以为你是第一个想到这个办法的人吗?我告诉你,并不是。有很多比你武功高强的人试过这个办法,他们有这么多徒子徒孙,为什么这些徒子徒孙依旧碌碌无为,籍籍无名呢?”
“为什么呢?你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仓衡怜悯的看着她,对这个聪明又勤奋的徒弟又爱又恨。
“因为不行!因为这个办法不行你知道吗?你帮他打通了穴道,那这道穴道记住的就是你内力的气息,他在那个穴道里根本就留不住内力。”
“他根本没法用,等他的内力对过你留在他体内的内力了,还会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青藤骤然瞪大双目,震惊的看着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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