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起身跺了跺脚,坐久了腿有点麻,他小声跟老妈说了几句话,然后自己转出去在阳台吸烟区点了一根烟。
这几天都是阴天,云层厚的透不进一点光。
周琰倚在栏杆上,指尖燃烧的烟一缕一缕的飘向天空,压抑极了。
周琰原是不怎么抽烟的,甚至前几年还刻意的去戒了一段时间,但是最近又抽起来了——事情太多了,压力有点大。
他把烟灰小心翼翼的磕在垃圾桶上层的边缘,准备再吸一口就走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楼下街道上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韩呇?
周琰把烟摁灭了,半个身子探出去张望。
虽然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周琰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来那是韩呇,从他的走路姿势上。
韩呇匆匆的避开车流,闪进了另一条小巷子里面,周琰再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他这么急着要去哪?
周琰掏出手机来想给韩呇打个电话,但是又忍住了,说不定人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去办,再说这天天电话的也不好。
周琰咬了一下嘴唇,把电话塞回了裤袋子里,转身走出了阳台。
漆黑的楼道里面,斑驳的铁扶手仿佛一用力就能整段掉下来,门口堆积的外卖盒滴答滴答的掉出褐色的水,楼层中时不时传出来难以入耳的骂人声。
韩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扣响了面前这一扇红棕色的铁门。
不多时,里面就传出来了拖拖沓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句粗犷低哑的“来了”一个精瘦的男人出现在韩呇面前。
男人穿着有点脏的棉袄,肤色是不怎么健康的蜡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疤被有心或无心的遮住,显得有些瘆人。
他从上至下的审视了一遍韩呇,嘴唇翕动。
“崔叔。”韩呇提了一口气说,“我来找您办点事。”
崔叔原名崔洪虎,前几年是专门这条街上放|高|利|贷的,之前活的那叫一个滋润。但最近打的太严,他一大半的产业几乎化作泡沫,人也低调了很多,听说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
“我不干这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崔叔堵在门口,摆明了不想让韩呇进去。
韩呇认识崔叔是在好多年前,他在崔叔手下打架,一天的工资有一两百来块钱,虽然危险,但是来钱快。
后来韩呇经济逐渐稳定之后也就不干了,但中间的那一点情面终究是还在的。
“您就帮我这一次,”韩呇舔舔干燥的嘴唇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我现在实在是没办法……”
崔叔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行吧,不过我这借不了多少,我跟老狼说,他那有现钱。”
“谢谢崔叔。”韩呇攥紧了满是冷汗的拳头,感激道。
“不过你可想好了。”崔叔转过身来用有点浑浊的眼睛盯住韩呇,“这个东西可不是借着玩的。”
“嗯,我知道。”韩呇低下了头闷声说,“后果我比谁都清楚。”
“那就好。”崔叔拿起房间里的拨通了号码,他叼着烟斜了韩呇一眼,“无论你拿这笔钱做什么,你都记住,在恰当的时候要刹住车。”
说完他深深的看了韩呇一会儿,然后给了他一个地址就转身关上了门。
下午六点左右,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老周被推回了病房。
医生再三解释这次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这才让周妈妈一颗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
“老周都多大年纪了,还要遭这种罪。”周妈妈端过一盆温水准备给他擦身子,“大过年的都不让人省心。”
周琰在旁边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妈我先回公司一趟,那边还有一个例会。”周琰把外套披上嘱咐了几句,“晚上我来守着,你回家休息。”
“不用不用,”周妈妈连连摆手说,“你忙你的,你爸这里有我,自己赶紧开完会回家睡一觉。”
周妈妈心疼的说:“你看看这眼睛熬的红血丝都出来了。”
周琰犹豫的点点头,又帮忙一起料理完擦身子这件事才匆匆的赶回公司准备开会。
“这个月,公司在签约主播等一系列宣传渠道上一共……”
赵敬言一手操控着PPT一手拿着资料,喋喋不休的汇报这个月市场部的成果,还有未来的计划等等,周琰在底下听的昏昏欲睡。
其实这就是他们市场部内部的一个总结报告会,本来周琰可以不用来,结果临时接到林朵朵的通知,说是上级领导要过来视察,于是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装装样子。
样子没装成,人倒是快困死了。会议结束前,领导难拒下属的“热情”邀请,上去又讲了半个多小时,周琰简直快把自己的大腿给掐青了。
“关于主播这一块,”领导巡视了一圈,把目光定在了坐的快成一滩液体的周琰身上。
“就由我们的周经理来负责,”领导笑笑说:“相信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大家失望的。”
在劈里啪啦的掌声里面,周琰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
旁边钱聪和林朵朵投来的关切的目光让他有点毛骨悚然。
等等,我是不是又接到什么麻烦的任务了?周琰晃了晃脑袋,表示十分心累。
深夜的霓虹灯总是显太刺眼了一点,韩呇把卫衣的帽子给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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