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阶下囚是不需要被人道对待的。
带着一身冷意,弘卓几步就走到了最里一件牢房。
里头的人手上一副手铐,脚上一副脚铐,身上一圈一圈的绳子将他牢牢绑在椅子上。对方头发凌乱,眼神迷茫,脸上还不乏青紫,可见已经被好好“招待”过了。
“问出什么了吗?”看着里面的人眯着眼睛试图辨认来者,弘卓微微侧头问纪稻恭。
纪稻恭却脸上一闪而过一阵尴尬羞愧,坦白回答:“他嘴硬的很,还没开口。”
话音落,弘卓身上气势更甚,纪稻恭和几个跟来的人都纷纷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就在这时,眯着眼打量半晌的人仿佛终于认出身前是谁,眼神一亮。
接着沉默的地牢中忽然响起那人沙哑难听的声音:“哟,这不是弘家主嘛!老子上次一颗子弹看来还是没有把你给招呼好啊,这把老子请过来,是还想吃枪子儿吗?哈哈哈哈哈!”说着竟然猖狂大笑起来。
弘卓身后几人脸色一沉就要上前,却被弘卓轻轻一个抬手制止住了。
“是你开的枪?”弘卓问。
对方毫不避讳,甚至还以此为荣,摇着脑袋竟然抖起腿来:“那可不是!就是有点可惜,只打死一个大少,诶不对……我听说这大少不是你的种啊,我说弘家主啊,外头都猜说你养这么个智障儿子,就是为了给你挡枪子儿的,”这人说着,探着脑袋抻着脖子努力往前凑,活脱脱一只被绑在竹竿上的王八,“你说有这回事儿吗?”
地牢中仅有的换气扇吱呀吱呀地缓慢转动着,把光和影切成一片一片的。
就在对方话音落地,一片阴影投到脸上的时候,弘卓仿佛听见有什么东西因为崩的过紧而“吧嗒”一声断了的声音。
“把门打开。”弘卓说,“三个就算死了一个,也还有两个能套出话来。”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冰冷的古井里透出来的,让人听了刹那凉到骨子里。
☆、第四诊
方才还满脸嘚瑟王八一样抻着脖子、抖着腿的人,忽然脸上表情就僵住了,看着弘卓一步一步走来的动作,仿佛活活见了死神一样。
“你们到外面等着。”弘卓面无表情地说。
从来不曾见弘卓这般模样的纪稻恭二话不说领着几个手下出了地牢守在楼梯口。
之后便是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等到弘卓带着一身血气从地牢里出来,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钱伯早已将附近的仆人驱开,亲自备好了热毛巾守在门口,只等弘卓一出来就递上,让他擦干净脸上手上的血迹。
“剩下那两个,”弘卓开口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嗜血气息,让人听得后背紧绷,“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问出来背后是谁。”
纪稻恭毫不含糊:“是,家主。”
等到交代几句其他事情。纪稻恭这才离开。
弘卓身上染了血气,并不觉得舒服,上楼去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花洒中而出,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的一干二净。
只是他握紧撑在墙上的拳头,却有一股怎么也放不开的戾气,就连松手都做不到。
‘外头都猜说你养这么个智障儿子,就是为了给你挡枪子儿的……’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徘徊。
冷水冲刷下,弘卓慢慢冷静下来。
自己这是在暴躁什么?他说的不就是事实吗?
他一成年就从父亲手里接过了担子,因为母亲死于仇杀,他对弘氏的黑暗势力并不怎么喜欢,一掌权就直接把父亲逼到国外撒手不管,然后开始大张旗鼓地着手洗白弘氏。
弘氏百年历史,根基何其庞大,这样的庞然大物打定主意洗白,是不少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这意味着他们少了大树乘凉,少了一杯可以分到手的羹汤。
利益驱使下,来自四方的敌意将弘氏包围,最初那段时间里,他面对的是一日不曾消停的暗杀。
虽然无法伤到他,却也着实令人疲于应付,于是他想出了个办法,那就是为这些人令立一个靶子。
十九岁那年,他让手下随便找个孤儿院带回来个四岁的孤儿,因为那时的弘灵玉太过瘦小,他便对外号称这是自己十六岁的时候和人在国外生下来的长子。
他亲自给他办了入族谱的仪式,所有该做给别人看的东西一样不差——各式稀奇玩物从世界各地搜罗而来,堆给弘灵玉;每一年盛大的生日会……
那时四岁的弘灵玉白净好看,在弘家养了一段时间之后俨然是个粉粉嫩嫩的漂亮娃娃,他对着谁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唯独对着弘卓喜笑颜开,一双玛瑙似的眼睛水水润润,像一只软糯的幼兽。
这般有灵气的模样,倒是真的应了弘卓为他取的“灵玉”之名。
那时他还是像喜欢一只小宠一样偶尔逗逗这个孩子。
直到年岁渐长,五岁、六岁、七岁,对方却一样的略微呆滞,学东西极慢,也只会对他一个人傻乎乎的笑。
家庭医生亲自来看了,说是不足月早产导致的先天不足。
弘卓对此很是失望。
他想要的靶子,是一个至少一眼看上去就是个优质继承人的靶子,而不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傻子。
从那个时候起,他再不曾在弘灵玉身上花费半点心力,全部交由他人打理相关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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