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了。”晏向辰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早就涨价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程翊白了他一眼,朝小卖铺里屋喊了一声:“老板,拿根儿冰棒。”
“外头冰柜里,自己拿吧。”
程翊叼着一根荔枝味的喵喵碎冰冰一边嘬一边伸手去拉副驾驶位的车门,后面的晏向辰突然叫了他一声。
他刚转过头,还没等他看清晏向辰手里拿着东西是什么,那老混蛋已经一抬手把东西朝着他的门面砸了过来。
程翊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接,晏向辰趁机越过他伸手拉开副驾的车门抬腿跨了上去。
程翊无语地看着手里的车钥匙,转过头瞪着恬不知耻地抢了副驾的晏向辰,愤愤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一个17岁的无本花季少年。”
“嗯,驾龄三年半的17岁少年。”晏向辰在他愤怒的视线下面不改色地伸手拉上车门,“赶紧开车,吃完饭跟我回队里。”
沿河路是通往西区城郊的唯一一条小道,道路两旁是还没经过开发的农田。近两年柳城区城市规划建设强制要求取缔城中村,尽管大部分村民意愿上是不愿搬离的,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逐渐越来越多的村民妥协于城里分的安置房,这边也愈发荒凉起来。
跟着导航在沿河路开了足足有一个小时,视线范围内终于出现了一间看上去破破烂烂的西郊派出所。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老式红瓦顶的小派出所立在偏僻静谧的小道旁,四四方方的自建房被笼在一片昏暗的雾色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莫名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程翊在晏向辰的指挥下将车停在派出所的院子里,跟着晏向辰下了车。他站在派出所空旷的大院里扫了一圈,揉了揉鼻子:“这是新址啊?”
“不是。不过你可以把这儿当咱的停车场。”晏向辰带着程翊往大门口走,路过保安亭的时候他停下来,勾着头跟里面的年轻人打了声招呼,“小陈,才吃啊?”
小陈听到声音从桌上的泡面桶里抬起头,笑得有点憨:“晏哥,来了啊。”
晏向辰笑了,指了指他桌上的泡面:“怎么就吃这个?夜里上我们那儿改善改善伙食?”
小陈连忙摇头:“我可不去,小成哥老吓唬我……”说着,他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程翊,“晏哥,这个是?”
“来实习的。”晏向辰假装没看到旁边黑下脸的程翊,对小陈笑笑,“我们先过去了啊。”
“哎!晏哥再见,小警官再见。”
晏向辰带着他沿着派出所外墙绕到后面,顺着一条小泥土路不紧不慢地往前溜达,程翊难得地一言不发跟在旁边,晏向辰也乐得耳根子清闲。
程翊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哎老晏,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办转正?你见过实习五年半的实习生吗?咱们队里有几个比我资历还老的?这一天到晚光让尽义务也不给个名分……”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晏向辰在他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本来就是。”程翊不满地反驳了一句,跟着旁边的人停下了步子,抬头一看,小路已经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扇不起眼的漆红色铁门。
生锈的铁门有些地方的红漆已经脱落了,留下了一块块斑驳的黑色门芯,大门中间写了标识的小铁牌倒是很新:柳城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第二支队。
程翊手欠地抠了抠门上翘角的油漆,脸上是不加遮掩的嫌弃:“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把各个城市里最破烂最寒酸的地儿都找出来当基地的?”
晏向辰十分坦然地回了一个字儿:“穷。”他伸手推开大门,领着程翊往院子里走,“还有,这不叫基地,叫办公室。”
“……你可真好意思说。”
院子不大,但被收拾的很干净。墙上挂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宣传标语,荣誉墙、公告栏、资料室一应俱全,院里还立了一口井,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的。
穿过狭窄的院子,两人来到一间屋子前面,还没推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热热闹闹的声音。
都是熟悉的人。
晏向辰推门进去,程翊正要跟上,耳边突然听到两声清脆的、带着回响的金属碰撞声——像是隔着长长的隧道传过来的。
他疑惑地回过头,身后的院子里空无一人。
程翊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那诡异的声音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细微的沙沙声,听上去像是多足昆虫快速爬行的动静。
程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声音也停了下来,他心想可能是换了新的环境自己有点不大适应,这才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正当他要抬腿往屋里走,那阵清脆的声响再一次出现,他停下了脚步,凝着眉心转过身子。
初秋的夜风有些凉,程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T恤,裸|露在外的胳膊被晚风拂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这次耳边的声音不但没停,反而愈发清晰——
[叮铃铃——沙沙——]
[叮铃铃——沙沙——]
是铃铛的声响。
几十只铃铛同时发出的声响。
声音就像沿着空洞的隧道传过来,越靠越近,越来越响,程翊的目光渐渐凝在院里那口井上。
声音是从井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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