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政治老师突然拍了拍讲桌,“咚咚”几声震得前桌的小眼镜一个激灵,撑着脑袋的手腕脱力,头猛地砸在桌上。
程翊“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就见政治老师推了推眼镜,拿着细长的教尺指了指程翊:“那位新来的同学,咱们班就这几个愿意听课的独苗苗,你不愿意听可以趴桌子上睡会儿,为下节课养精蓄锐,别嚯嚯别些听课的同学。”
程翊的嘴角抽了一下,幸灾乐祸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心说时辙也没在听课啊。结果转眼一看,就见时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政治书翻开了——竟还准确地翻到了与板书对应的一页上。
程翊:“……?”
接着政治老师又把教尺指向后排与程翊隔着一条走廊的位置的女生:“李颖,听累了也可以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不要总盯着男同学的肚皮看。男同学也是,用身体释放求偶信号通常来说是花孔雀的行为。”
话音一落,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投过来的目光里都带着些调侃打趣的意味。
程翊愣了一下,连忙把衣服拉好。
隔着一条过道的女孩儿脸色爆红,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桌兜里。
程翊也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儿。
虽说从长相上来说,程翊也算是从小被爹妈领出门都会被街坊们夸上一句“这孩子长得真水灵”的模样,后来也难得地没长残了,但他在男女这方面上的实践经验少之又少。
初中的时候是对谈恋爱这事儿狗屁不通,就那么点脑细胞还不够留着对付晏向辰呢。高中又一门心思琢磨怎么才能进特行,对身边女同学的明示暗示一律视而不见。等到了大学好不容易在这方面开了点儿窍,又进了男多、女极少的警校,每天面对的除了大老爷们儿就是大老爷们的对象,以及比自己专业课成绩好的、能徒手干翻三个大汉的女同学。
实在难以萌生其他杂念。
他匮乏的杂念也就只剩下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往漂亮女孩儿身上多瞄两眼了……更别提这样赤裸裸地被当众拎出来调侃。
程翊耳根红得像被火燎着了一般,尴尬地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索性弓着背趴在桌上,双脚踩上两条凳子腿之间的横杠。座位有些挤,他俯身趴下时身体把桌子往前撞了一点,木头桌脚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时辙下意识往旁边扫了一眼,程翊把自己一米八多的格子蜷缩进前后桌之间这一丁点空间里,也不嫌憋屈,活似一只烧红了的虾仁。
时辙收回目光,等教室里再度安静下来,拿开历史书上盖着的政治课本,继续低头默背历史。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铃响,蜷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程翊一个箭步从座位窜了出去,看都没敢往过道一侧的女孩儿脸上看,从后门溜了出去,搞得好像偷看别人肚皮的是他似的。
程翊就着洗手间的水管洗了把脸,沁凉的水扑在晒得发红的肌肤上,总算稍稍缓解了他体内的燥热。
这个鬼天气。
程翊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眯着眼睛朝对面的老楼望过去,砸了咂舌,突然有点怀念那边凉嗖嗖的阴风。
今天晚上不知道能不能把那玩意儿逮着。
这个连空调都没有的破学校真的是多待一天都是煎熬。
“程翊!”蒋棠棠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啥呢?”
程翊觉得蒋棠棠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心里都冒着热气儿,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直往他身上钻,程翊没好意思驳女孩儿的面子让人难堪,只好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散热:“什么也没看,吹风。”
“热啊?”
程翊心说这不是废话吗,反问她:“你不热啊?”
蒋棠棠神秘兮兮地笑起来,拉开身上粉色T恤的袖子给他看:“神器在手。”
程翊看着她胳膊上贴着一条水蓝色的硅胶状条形贴,好奇地抬起手想在上面戳一下,又没好意思,放下手问:“这啥啊?”
“冰凉贴。”蒋棠棠说,“咱们学校超市就有卖的,去吗?”
校园超市离教学楼有一小段距离,超市在教学楼最后面的车棚旁边,下了楼走过去需要穿过一片人工竹林,慢慢走的话来回大概需要个七八分钟。
下一节是谈子渊的课,蒋棠棠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跟程翊并排往超市走:“没事儿,反正迟到了谈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程翊就更不着急了,反正他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尽管这样,临近上课这会儿超市里的人也还是一点也不少。
程翊从冰柜里拎出一瓶冰镇可乐贴在脖子上。
可乐瓶上布着一层一触即融的冷凝霜,颈侧被瓶上冰凉的水珠沾得一片湿润,寒气顺着肌肤渗透进身体里,他这才总算感觉活过来了,浑身舒畅地吁出一口长气儿。
他跟着蒋棠棠走到货架旁边拿了两张冰凉贴。
刚转过身,脚步顿了顿,转过来又拿了两贴。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上课铃就打响了,不少人着急忙慌地揣着零食饮料朝着教学楼跑,当然也有不少人跟程翊和蒋棠棠一样慢吞吞地往回走。
蒋棠棠捏着一根辣条往嘴里送,一边辣得直吸气儿一边问程翊:“哎程翊,你家是不是特有钱啊?”
程翊正研究着手里的冰凉贴怎么用,随口应了声:“没。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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