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从大明京城而来,要去西南之地办些俗务,路过此地,特借宿一宿,还请小师傅给行个方便?”。
不愧是说书高手,程默说出这套词时,一本正经的样子连他自己都佩服的不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这里是大空寺,要借宿,到别的地方去”。
那两小和尚使劲儿将程默和另外一人往外推,目光全部聚集到这二人的身上,看来半天,确定不认识他们。
“好大的胆子,平日里怎么教的你们,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举手之劳的事儿,为何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这话说的,简直比唱的好听,不过稍后赶到的冯三保,此刻却是恨死了这两个没有眼力劲的小和尚。
门被全部打开,再添几盏灯笼,众人放眼望去,这才看清了对面众人。
冯三保在,曹知府也在,这两人几乎都是人人皆知的。
而一旁的同知、通判和推官等,都是知府衙门的人,僧人们虽不是很熟悉,但至少脸熟的。
咳咳,身后的樊文予咳嗽两声,左右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对这位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大人,能认得出他的,恐怕只有那个曾经为他解读过签文的‘大和尚’了。
左都御史文博远年事已高,况且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前来大空寺的便是由樊文予带头,连同都察院几位御史,还有冯三保、知府衙门曹知府等人。
负责打头阵的那二人便是程默和都察院的那位差官,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诸位的安保,属于那种会武艺的‘高手’。
盐课提举司提举仲逸要先将文博远安顿好,之后他便从盐课衙门赶过来,他与樊文予约定:最迟半个时辰,他一定赶到大空寺。
文博远年事已高人所皆知,忙活一天了,是该好好安顿好他老人家:从知府衙门将他送到盐课衙门,再稍作安排后,仲逸这便动身了。
当然,说是这么说的,大伙儿也都是知道的……
众目睽睽之下,那两小和尚竟不由的下跪道:“冯爷,小的们真不知道是您回来了,而且……知府衙门这么多大人都在……快里边请”。
冯三保是谁?也不打听打听,他怕过谁?
听到那二人又是这么支支吾吾的一句,立刻上前就是一脚:“你们脑子进水吗?我只是当初在建大空寺时出了一份力,平日里与你们住持往来,说好的‘带发修行’、一心悟道……”。
这么一说,所有僧人都为之一怔,尤其那两个小和尚,简直面如土色:‘小的口误,口误,请冯爷……’。
才落地一脚,冯三保又换了一只脚上去:“什么冯爷?我在这里没有法号吗?这些话,你们应该找你们住持说啊,给我能说的着吗?”。
什么‘带发修行’?还有个法号?冯三保如此胆大妄为、近乎山匪的举止,他竟然连解释一句的话都没有。
如果说谁的胆子大,谁就厉害,那冯三保当之无愧可做‘老大’。
这时,方才那个身体发福的和尚急忙走上前来,施礼道:“诸位施主,贫僧教导无妨,这本是两个小弟子,才进寺不久,日后贫僧一定会严加管教”。
他转而向冯三保说道:“悟保师弟向来宽厚待人,倾力修建大空寺也足见诚意十足、一心向善,只是今日两个小弟子着实冒犯了诸位大人,才让你生气,都是贫僧的错,还请诸位恕罪”。
末了,他念念有词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善哉、善哉……”。
这么一说,冯三保脸上的怒色才稍稍缓解了些,他收起腿脚,再次站到了原先的位置,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位喜怒无常的‘三爷’法号是悟保,怕是悟宝吧?宝是宝贝的宝,何止是银子那么简单?
“各位大师,这还是大空寺吗?你们还是出家人吗?今日倒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了”。
樊文予脸色也好不到那里,他实在无心站在这里,也不愿对着这群面孔:‘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啊’。
这么一说,那些僧人们急忙让出一条道来,请樊文予等人到里边说话。
‘什么味道?怪怪的,难道是我鼻子坏了?’。
才走几步,程默与都察院那名差官说道:‘一定是我的鼻子那里出了问题,这里是大空寺,怎么会有这样的味道呢?不行……改日一定找郎中看看’。
都察院那差官重重点点头:“不不不,程默兄弟说的没错,我也似乎闻到了,那还是该日我们一起去看郎中吧……”。
“不不不,不用该日了,我们明日就去……”。
二人这么说着,樊文予立刻停住脚步,他眉头紧皱,紧紧盯着眼前的几个和尚、连同那个自称是‘住持’的人。
“哦,对对对,忘了向诸位大人说一声:寺里最近闹病灾,上街讨教过郎中,说是最好用温酒洒下各个角落,接连数日……方可驱除病虫”。
那住持脸色红的有些更不自在,但嘴里却依旧是之前的腔调:“夜色下,弟子们干活不小心,大约是打翻酒坛,洒在了身上,这才有的酒气,两位施主指点,善莫大耶、善哉善哉……”。
樊文予早已扭头而去,尽管他对程默灵敏的‘嗅觉’非常满意,但听到那类似‘善哉、善哉’的腔调,立刻就不由的一阵反胃。
“这郎中不知道你们大空寺要酒吗?驱除病虫,就没有别的方子了吗?”。
程默依旧与都察院的那名差官打趣道:“看来,我们真是孤陋寡闻了,今日为何屡屡要大开眼界呢?”。
这小子,樊文予还真佩服仲逸:什么时候,自己也调教这么一个跟班,那该有多好?
和尚们被说的一脸通,红却没有半点脾气,冯三保牙齿咬得吱吱响,就差点飞起两只脚了。
“咱们还是到抽签房去吧,本官前些日子是去过那里的,很有意思的一个地方”。
来到院中,樊文予指着前面一个方向道:‘今晚,我们每人抽一签,再请……’。
数数人数,终于找到了那个‘大和尚’:“对对对,就是你,还是由你来解读签文”。
那大和尚汗颜:“贫僧——遵命”。
末了,樊文予却无奈摇摇头笑道:‘本官的银子可以照给,但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上前一步,他却声音提高道:“关键,你要的银子太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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