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既,你实话告诉我,这一个月我住院花了多少钱?”回到家后,路倩然终于问了出来。
“妈,这个你真不用操心,钱我都缴完了。”林既说。
“咱们家有多少钱,我还不明白吗?小既,你别瞒着我。”
林既露出了一个笑脸,“其实我和大伯借了点儿,他说最近生意好,能先帮我垫付,我打了欠条,说两年之内会还给他。”
路倩然这才安心,“那就好,我就怕你为了钱去做不好的事。”
“我怎么会呢,我是好孩子。”林既眨了眨眼睛,说着俏皮话。
一整个寒假,林既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打工,他的假期不长,但凭借着赵历的关系,领班给的薪水算是丰厚,他们家两多个月的生活费出来了。
可这还不够,肺小细胞癌的主要治疗手段就是化疗,后续化疗的费用就像个无底洞,蚕食着林既的极限。
超市的工作不再适合他。
他需要一个薪水高,但又能允许他完成学业的工作。
林既把自己的诉求告诉了赵历。
“哪有那么好的事?”赵历直截了当道,“除非去当鸭子。”
“鸭子?”从未深入涉黄的林既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个你不用了解。”赵历扶额。
林既沮丧地低下头,如果连赵历都帮不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赵历看不惯他这副模样,只能摆手说:“我帮你在所有圈子里问一下吧,实在不行你就当家教去。”
林既不是没想过当家教,但他一个高中生,没学历,挣不了多少钱。
赵历的网刚撒下去没多久,还真网上了点什么了。
“有了有了!”赵历惊喜道,“我表哥说有个活儿,一天最少能拿一千!”
“一千?!”林既瞪大了眼睛,一千的话,一个月下来就是三万了!
赵历往下问,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个不行,和牛郎没两样。”
“什么什么?”林既凑上去看,他看到了“俱乐部”三个字。
“你还是去当家教吧。”赵历说。
“你告诉我刚刚那个是什么?”林既追问。
“那个不行!”赵历啧了一声,“那是酒吧,晚上才开始上班。酒吧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我知道。”林既认真说,“如果真的是一千块钱一天,我想去试试。”
“为了钱你至于吗?”赵历不自觉扬高了声调。
“我需要钱。”林既低声说,“你带我去吧。”
“……”赵历对他真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得,心里说,当初要是不给他开门就好了。却还是把林既带了过去。
其实那地方不能算是酒吧,是一个高级会所,但特调的酒很有名。一般来来这里消费的人家境都很优越,所以在那工作的人才能拿到那么高的薪水。
赵历的表哥是那儿的一个小经理,管人事这方面的,过完年之后会所的面积扩大,人手不够用,巧的他看到了赵历在朋友圈发的信息,各方面条件都符合他需要的人,就联系上赵历了。
可看到林既后,他狐疑了,“你成年没?”
林既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成年了。”
赵历表哥又端详了他的脸,眉头微皱:“你把眼睛摘了。”
林既不解地摘下眼镜,笨重的黑框眼镜好像把他框定在了木讷与书呆子的形象里,可一摘下眼镜,他似乎变“轻”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清晰地露出来,让他不算出众的脸发起光来,灵动了不少。
赵历表哥的眉头松开,说:“还行,不过还是不像成年人。”
“我真的成年了。”林既小声说。
赵历也说:“哥,你看在我面子上,别挑他的毛病了。”
“这怎么能说是挑毛病……行了,你先换上衣服试试。”
林既换上了白衬衫和黑马甲,领子还戴着蝴蝶结,他看不清,但赵历表哥不让他戴眼镜。
“林既,可以啊你,没想到还有点儿模样。”赵历说,“摘了眼镜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不能没有眼镜。”林既为难道,“我六百多度,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赵历表哥无奈,只好让他戴上,当总体而言,外形上算是及格,接着得看业务能力。
林既没当过服务员,在与人交流方面自然是一团糟,但他记忆力很好,对数字/图像很敏感。会所被重新装修过一遍,装潢布置与从前大不相同,很多老员工都还没熟悉,但林既不到一个小时就记下了所有的座位编号、人数,以及他们点的单,甚至连账都算得清清楚楚。
冲着这点,他被录用了。
看在他是高中生的份上,一个星期只需要他来四天,工作时间从晚上七点到十二点,底薪是每天三百块,加上卖酒的提成和客人的小费,拿到手的最少有八百块,林既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他还有很多难关要过,路倩然那边他只能说去当家教,下班时间是十点半,在拖延一番,也勉强糊弄过去了。而在学校里,他花了半个月才适应了睡眠骤减两个小时的困乏,在熬夜学习和在会所工作到凌晨的辛苦完全不是一回事。
即便如此,林既的消费依然不能恢复到以前的一半,他身上的债太多了,他必须抠门到一毛钱都要省着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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