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照计划行事。”弦玥将命令送入那侍女耳际,立刻跟了过去。
德妃的卧室看来到也华贵,并且屋内一直点着数只巨烛,意外的十分明亮。宽大的床榻上,两个人并头而卧。其中相貌清癯,眉眼间流露着一丝坚毅和残酷的男人,便是向以智计闻名于世的白虎王辛鸠。
当弦玥走入内室之时,正看见穷天呆呆的站在床榻前,烛火在他如琥珀般动人的金眸中晃出似仇恨又似感慨的光芒。弦玥没有说话,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的肩膀。穷天浑身一震,目光瞬间变得坚定而冷酷。不知怎的,弦玥突然觉得穷天这个表情与白虎王相比竟有几分相似之处。
“辛鸠!”穷天低喝出声,腰间的长剑呛然出鞘。
“谁?!”宝剑的声音将睡得本就不甚安稳的辛鸠惊醒,反手一摸,枕下暗藏的短刀已护在身前。
“反应很快嘛。”弦玥微带些恶意的轻笑。警觉性这么高,看来也是缺德事干多了。
“来……”高呼声方才出口,穷天已出手击掉了短刀,手中的长剑径直压上了他的颈项。
“闭嘴!”充满威胁意味的冰冷声音在辛鸠耳畔低低的响起,立时打消了他呼救的念头。
“德妃娘娘,您换个地方安歇可好?”弦玥优雅的行了个绅士礼。
德妃的面色苍白,但却在辛鸠惊怒的目光中从容的披上长袍向外走去。
“你这个贱人!枉费本王对你荣宠有加,你竟敢勾结刺客、意图谋反……”
“叫你闭嘴没听到么?”长剑略略下压,一抹鲜血立时顺着锋刃滑落,辛鸠的声音也随之断绝。
德妃闻言停步。转过身来,那几乎没有留下岁月痕迹的美艳脸庞上,一缕怨毒悄然滑过。“请王上放心,王上对臣妾的恩赐,妾身没有一时或忘。如能以臣妾的性命换得王上的性命,纵使粉身碎骨臣妾也是能瞑目的。”
不知道是不是弦玥太过敏感,德妃这一番表忠心的话语明明说得是滴水不漏,此刻听来却无端生出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惨烈。
“熙十五,扶娘娘出去。”弦玥放软了声音说道。方才那个负责引路的侍女应声上前,将德妃扶了出去。到底是辛轨的母亲,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不过对于辛轨这个君王父亲就不必太客气了。丢了个眼色给穷天,示意一切都交给他处理,弦玥侧身退到了屋角的阴影之中。
“你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辛鸠沉声问道,右手缓缓移向床头。
“你认不出我了么?”穷天冷笑道。反手制住他几处穴道,不让他有触动床头机关的可能。
辛鸠果然不愧为一国之君,直到此刻他的脸上仍未出现慌乱的神色。但当穷天扯下包在头上的黑巾,将那双蕴含着浓重晦暗的金眸正直的对上他双眼的时候,辛鸠的神色终于变了。
“妖孽!怎会是你这个妖孽!你……你明明已经……”
“死了对么?”穷天低低的笑了,淡金色的发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与金眸截然不同的温度,就像是燃烧到极至的火焰。
“确实应该是死了啊,就像我那个被你用白绫活活绞死的母亲。但你万没想到,当年奉命溺死我的内侍总管年轻时曾受过我母亲的恩惠,竟然会拼死将我藏匿起来。而我之所以拼尽全力自幽冥之地一点点爬回来,就是为了能再一次见到你,我亲爱的父皇!”
穷天的话犹如劈开迷雾的闪电,令弦玥的心为之一颤。以往隐约感到困惑的地方如今却是豁然开朗。难怪穷天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替换掉朝中的势力,难怪弦玥的计划方才出口,他就能明白弦玥的意图。难怪计划中最困难的部分在他手中竟然也能迎刃而解。或许这一切在弦玥介入之前许多年,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只是当时的策划人和受益人都是尚未成为灵奴的穷天罢了。不过此时弦玥该称他为二皇子才对。白虎国传闻中,早已死去的二皇子。
“不要叫我父皇!我不可能生出一个想要灭世的妖孽!” 辛鸠恐惧的眼神中夹杂着浓浓的厌恶,弦玥不知道穷天的反应如何,但心头的杀念却不自觉的迅速涌出。
“你叫谁妖孽?”阴冷的声音缓缓的扬起,弦玥几步来到穷天身边。“那可是属于我的名字,别说我没提醒你,叫错了可是会出人命的。”
“若华,我没事。”穷天低低的开口。
“你又是什么人?”辛鸠的视线转移到弦玥身上。
“想要你命的人。”弦玥冷笑道,再不掩饰身上的杀气。倘若之前弦玥还考虑过要留他一条性命,如今这念头就像烈日下的水滴,早就蒸发得一干二净了。
“你是杀手么?”辛鸠皱起了眉头。“如果我给你双倍、不,三倍的酬劳,你能不能放弃你的任务?我再怎么说也是白虎的国君,如今大陆的争斗正在逐渐升级,若是此刻我死了,整个国家都有可能随之陷入动荡,造成的影响将不可估量。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一切发生吧?”
“抱歉,”弦玥殊无诚意的开口道:“我似乎忘了说,要死只是你而已,与白虎王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辛鸠这次是真的有些慌了,细密的汗珠布满了额头。
“熙十一,把白虎王请出来。”弦玥冷笑道。
在辛鸠惊骇的目光下,一个身穿朝服的男子施施然走了出来。此人剑眉朗目,面容略显清癯,活脱脱便是另一个辛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