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连眉毛也没皱,一瘸一拐的管小二要了药粉和针,没来得及管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抱着腿,用擦了酒精烤过的针,一个个的将那些水泡挑破。
俞南易倒是真没想到这人会这么娇弱,想起他下午异样的脸色,才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冷嘲热讽的说了句娇气。
白若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再次低下头处理水泡,他是累极了,连怼回去的欲望也没有。
灯火幽幽的燃着,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俞南易正摆弄着机关盒子,鬼使神差的看了过去。
瘦弱的少年团在椅子上,脸上乱七八糟的易容洗了下去,露出眼底几分淡青。
俞南易自然知道白若几乎每夜都睡不好,纵然被汤药吊着命,身体的病症却还清晰的存在,可这人死撑着,不时还要将他气一气,十足的硬骨头。
而现在的少年有些软,像极了玩累的小白猫。
白若被他盯了一阵,不爽的抬眼望过去,俞南易想了想,起身在行李中拿出了个小瓶子。
“用这个。”
俞南易将药粉扔到白若手里,接着低头再次陷入制作机关盒子的大业中。
白若颇为戒备的问:“这是什么?”
俞南易头也没抬:“毒药。”
白若犹豫了一阵,打开瓶口闻了闻,这药的材质看起来像是市面上高级的愈伤粉,比小二拿来的要好上不知多少。
可千想万想,他还是没用,将小二拿来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剧烈的刺痛涌起,白若缓过了一阵,才转身去了床上,往那柔软的被里一窝,几乎是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说睡过去了,又有几分清醒,那把匕首仍然在身上放着,他蜷缩着身体,手就放在匕首的末端。
俞南易将机关盒子做好后,就见这人已经缩成个团团睡的安稳。
他看向远处的椅子,自己扔过去的药完完整整的放在哪,而小二送来那瓶已经用完扔到了一边。
他知道白若不放心自己,可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一丝恼怒,他扔过去的药是自己所制,有止痛的作用,比那破药粉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俞南易恨恨的盯着白若的脸,心道活该你疼死。
天幕渐亮,日出东方,阳光穿过淡青色的纱幔落在床上,无声无息的将床上的少年唤醒。
白若睁开眼,迷蒙的光刺的他歪头避开,揉揉眼,一转头就看到了身边的人,瞬间精神了。
两人离得太近,惊得白若下意识伸手打过去一拳。
俞南易也是警觉的,立刻睁开眼接住那拳又跳起来打回去,一来二去之间两人就交上手,白若力气不敌俞南易,可身形灵活的却像条蛇。
直到俞南易退到了床下,两人对视了一阵,白若才反应回来。
“你他妈发什么疯。”
俞南易脸色难看的像是要杀人,他昨晚睡得很晚,骤然被吵醒,只想将对方活拆了生煎。
白若又不能说自己被吓到了,那多没面子,眨着眼想了一阵,露出个天然无害的笑。
“听说早上有蟹黄包?”
俞南易的脸更冷了。
但不管如何,最后白若还是吃到了蟹黄包,就算只能吃一个,也好过没有。
两人吃了饭便出门了,今日他们要将机关盒子送到贺家明哪里。
听说这人最喜欢机关巧术,是个十足的痴人,白若对俞南易的技术很有信心,果然盒子送进去不久,下人就来通传,让两人到正堂。
贺家明的修为不算高,却一向以机关出名,千机门自来广纳贤士,自然不会推拒这样的能人。
一进正堂,白若就看到了贺家明正在摆弄那机关盒子。
贺家明是个样貌端正的中年人,他一身银灰长衫,利落干脆,见他们来,缓缓露出个笑。
“这机关,是你们谁做的?”
两人的易容已经复原,俞南易看起来丑极了,可这人却未惊异与两人的样貌,连一瞬间的停滞也无,就好像他们长成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没关系。
向来皮囊惑人,能将此视为无物,也足以见得此人非凡了。
俞南易微微抬手施礼,不卑不亢:“正是在下。”
贺家明这才仔细看他,招手让两人落座。
“你年纪不大,修为倒是不浅。”
俞南易因没得到三尺,万般用丹药遮掩着灵骨,贺家明倒是没看出来,接着看那盒子道:“这小东西也是精巧,你做了多久?”
俞南易抬眼回答:“两天。”
贺家明眼睛一亮:“两天……你也算是个人才了。”
白若却知道,俞南易做这个盒子,只花了昨天半个晚上。
贺家明细看这东西,缓缓问道:“我能问问,你是怎么想到将冰丝勾成四十八股,作为触发点的?”
这便是白若听不懂的了,他也没想仔细听,就由着这两人交谈,俞南易不善于应付人,他更倾向于用拳头说话,白若跟着来也是怕有什么意外,省的被人算计。
就此看来却是他小人之心了,贺家明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两人谈了一阵,贺家明显然聊得挺开心,顿了顿看向俞南易:“你倒是合我心意,不知你可愿意加入我千机门,一同钻研机关之道?”
俞南易一顿:“这……”
贺家明眼神一厉:“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