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头型不错啊!是个当和尚的料!哈哈哈”
“笑锤子!你以为你有多好看!跟个咸鸭蛋似的!”
两个十五六岁光头正在互相嘲笑着。
“行啦,你俩半斤八两,别在那墨迹了,赶紧过来帮忙做饭,侯爷今天要来咱们这吃饭呢!”一个老妇人嗔怪的对自己两个儿子说道,同样的她也是一头光头,举目望去整个隔离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是光头,无一例外。
“侯爷,早!”
“大家也早,今天身体如何?”
“嗨!还能咋的,也就那样,就是每日里在这隔离区,也不种田,不干活的,无聊的很!”
“得嘞,赶明儿给你们弄点新奇的玩意儿来,保证你们有事做。”
“那感情好!谢谢侯爷了!”
秦陌行走在隔离区里,一身常服,不带口罩,更没有什么手套之类的防护措施,时不时的有碰到他的百姓亲切的和他打招呼问候。
距离瘟疫爆发已经过去数月,之前去外面寻医的那些百姓,和以后陆续发现自己染病的人都在李世民大力支持,宣传的‘谎言’下陆陆续续的涌回了松州,来时带着对生的希望,等到了松州知道了这是个谎言,并且知道自己患上的瘟疫后自然是惊恐和愤怒,可惜在右武卫的层层防守下,离开已经是不可能了。
愤怒,疯狂,沉默,最后在原本就留守在松州,并未离开的百姓的劝说和感染下慢慢习惯下来,每个人几乎都在经历着这样的一个过程。
好在虽然有一些小摩擦,万幸没有发生民变这种事。
瘟疫是不可治的,至少眼前的这个时代是这样,哪怕前些日子听闻了松州出现怪病,病情严重,自己寻到松州的神医孙思邈也只是能用药和针灸拖延病情,而没能解决问题,现在整日里除了给人看病就是窝在秦陌给他搭的研究室里研究药品。
每天依旧有人死去,人们的脸上却没有刚开始的惊慌和恐惧,只有到了深夜,整个隔离区才会偶尔传出一声声的哭泣和哀嚎,到了次日又是一片的阳光和笑脸。
因为每次看着四处忙碌的那些士兵的身影,和哪位不顾自身危险,屈尊降贵,每天都坚持来隔离区看望他们的侯爷,他们的心里都会多一份踏实的感觉,
“大娘忙着呢?”秦陌看着正在劈柴的老妇人,上前接斧头,三下两除二就把剩下的柴火劈好,笑着问道大牛二牛那两小子去哪了?怎么没见着人。
“河边帮我洗菜去了”老妇人笑呵呵的道侯爷咱别在这站着了,进帐喝口水。
进了帐篷老妇人给秦陌倒了一碗水,转身开始收拾厨具准备开始做菜。
“大娘你先别忙了”秦陌喝了口水,道我先给你把把脉吧。
这些日子秦陌专门跟孙思邈学了基本的把脉,每日都会到隔离区观察他们的病状。
“唉~”
老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叹息一声道侯爷,您别每日这么忙活了,大家伙都知道,您对我们好,可…可这瘟疫没治的……我老了,本也没几年好活了,这些日子我也想通了,死了也许还解脱了不是?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两个娃,他们小时候爹娘外出做生意就没再回来,也不知是死是活,跟着我这老东西也没落个好日子,现在又……又……
“大娘……”
秦陌想说着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老妇人背过身子,佝偻的拿起一根棍子,沉默的拨弄着烧水的炭火,好一会才开口道前些天听我家那两个小子说,看见您略微有些咳嗽……侯爷您……也染病了吧?
秦陌沉默,他认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除了孙思邈以外,没人知道他已经染上了瘟疫,这些天他也积极的在喝孙思邈调配的汤药,每天到了隔离区也是表现的精神抖擞,不敢有一丝异样,他知道自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自己如果倒下了,那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可没想到最终还是被看到了。
“侯爷啊,多少年了,我们这些个百姓在那些当官儿的眼里向来是最不值钱的,您不一样,您没有看不起我们,您没有抛弃我们,我们知道,我们都知道!可是……”老妇人转身,一双有些暗淡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满,竟然对着秦陌跪了下去,哽咽道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走吧!您走吧!乘着现在才刚开始,有孙老神仙在,还有宫里那么多御医,您会没事的!会好的!不要再管我们这些将死之人了,不值得啊!您还有光明的前途,您还要回去取公主的,您……走吧!老生求您了!
秦陌没能向往常一样探望病人后在他们的帐篷和他们一起吃上一顿午餐,他甚至都有些忘了自己是怎么出的隔离区,只记得走的时候一路上成群结队的百姓看着他,他们在笑,就如同老妇人一样的笑容,温暖、和善,秦陌能感觉到,他们知道的,他们知道在帐篷里发生得一切,甚至些一切本就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秦陌并没有答应老妇人的请求,依旧每日去隔离区探视,偶尔也去孙思邈哪里学习医术和他一起研究药剂,再着就是去城主府和牛进达讨论当下的局势和边防的部署。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两周后,秦陌的病状开始变的明显,一天早晨起床,洗漱的时候一阵咳嗽,洗漱的面盆里的清水染上了一层红色,秦陌的心中也染上了一层阴霾。
那天过后他减少了去隔离区的次数,尽可能的让自己修养,让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知道,或许在这么下去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旅途就真的要走到终点了,有很多不舍,有很多不愿,但这是他的选择,一个永远也不会后悔的选择……
就在秦陌的病情越发严重的时候,牛进达传来了一条,一直以来他最为担心的消息。
瘟疫终于还是没有被圈在松州,它扩散了,松州三十里外的一处农庄十多个人全都染上了瘟疫,其余离松州比较近的地方,也相继开始出现染病的人。
一时间秦陌的心情越发沉重,忧心忡忡下他昏迷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耳边传来帐外铺天盖地的哀求声。
“侯爷!求您了!杀了我等吧!”
“求侯爷,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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