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我妈穿上这身嫁衣得有多好看,多端庄。但是这个不是人的女人打破了我的幻想。
好好的衣服被她穿的风尘气十足,袖子卷到了最上,风纪扣也不系,胸前的两道沟壑袒露着,甚至我还能看到上面的红痕。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冲上前去站到她面前,大声的质问她:“你凭什么穿我妈的衣服?”
她高傲的抬起下巴,却又将衣领子往下拉了拉。我下一刻就想要直接动手扇她了,但是我爷比我更快,直接一巴掌扇我后脑勺上。
“你个小崽子瞎嚷嚷什么?你妈都死多少年了,衣服给你奶奶穿穿又怎么了?你和我都穿过你爸的衣服呢!”
我努力噙着泪,回到神婆身旁,不再看我爷和那个女人。神婆也打圆场说挺好看的,暗示我别冲动。
女人也跟着笑了笑,走到椅子上坐下来,一副慵懒的样子斜坐着,把我爷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刘乾,你去厨房给烧壶茶吧,我们大人在这聊聊天。”女人很随意的就开始使唤我。
我腾得站起来,我爷又要动手,冲我嚷嚷着:“你奶奶让你去烧茶呢,赶紧去,烧不开我弄死你!”
我倒不在乎干点活,主要我怕我从这屋子出去,神婆会有危险。
神婆则是拍了拍我的手,对我说快去吧,她就陪我爷爷唠会嗑,不碍事的。
虽然得到了神婆的示意,但是我心里还是忐忑,就留她这么一个快死的老太太在这,太不放心了。
但是我爷马上又开始找家伙什要揍我了,我只好气鼓鼓的走出了堂屋。
到了厨房之后,我把厨房门打开,只要一有情况我就赶紧跑过去。
但是堂屋里面出奇的平静,甚至能时不时的听到那个女人勾人的笑声,只是他们具体聊了些什么,我听不到。
我开始摆弄灶台,心想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神婆肯定还是有些本事的,不一定怕那个女人。
他们之间的谈话一直都没停止,我也就一直呆在厨房里等茶烧开。
就在我以为一切安宁的时候,堂屋里又传出来其他的动静。我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闷哼。
我丢下烧得半开的茶壶就跑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神婆趴倒在血泊里。
而我爷手里还攥着半个砸碎的酒瓶子,结合着地上的碎玻璃碴子,我呆住了。
我爷,把神婆给砸死了!
我赶紧蹲在地上把神婆给翻过来,探了探鼻息,真的已经没气了。她的两只眼睛还睁着,明显是死不瞑目。
就差那么两三天,最多再有两三天,神婆就寿终正寝了。但是现在她死在了我爷手里,那么这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如果这事捅出去,我爷得坐牢,说不定还会被枪毙。
我不敢想下去,无力的呼喊着神婆。而我也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我也拎着酒瓶子过来了。
我爷已经不是我曾经认识的最疼我的爷爷了,我赶紧往旁边一躲,怕他直接把我脑袋也给开了瓢。
让我有些许感到的是,我爷并没有把我怎么样的意思,而是朝着神婆的尸体又吐了两口唾沫,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呸!这老不死的终于还是死了!”我爷骂了几句之后竟然潮红着脸笑出了声来。
我怒视着我爷:“爷,你到底跟神婆之间有什么恩怨?就非得下杀手?她是我请来救你的!他要死了,你得去坐牢,得吃枪子!”
我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我天真的以为他被唬住了。
但是很快,我爷就变得狰狞起来,手里的酒瓶子又举了起来。
“算了,这孩子最老实了,不会说出去惹麻烦的,对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已经走到了我身后,用柔软的手摸了摸我的脑袋,还把弹性十足的胸腹贴在了我后背上。
我没有被她给勾起什么邪火,现在心里只有恨意。
我爷丢掉了酒瓶子,走过来隔在我和那女人中间,开始威胁我。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弄死你!”我爷说的很认真,我也必须相信,他真的起了杀我的心思。
“你听见没有?要是不说话,我把你舌头割了正好,省的以后给我出去乱说。”我爷又训斥了我一句。
我赶紧低头说听见了,我爷又咯咯咯的笑了笑,嘴里呢喃着:“死了好,死了好,早就想弄死这个老不要脸的。”
女人回屋了,从我跑到堂屋时候的迹象来看,的确是我爷把神婆打死的。
但是我心里清楚的很,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她迷惑了我爷,否则不管我爷和神婆有多大的仇,都不可能动手杀人的。
那女人一回屋,我爷就屁颠屁颠的跟上,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又回头吩咐我:“把这老太婆埋了,省的看了烦。”
现在我爷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我是一点都不奇怪了。不过我也愿意按他说的去办,在理性与亲情之间,我还是选择了我爷。
我不能报警,不能让警察把我爷带走。神婆的死,我得瞒着。
神婆的身体很轻,我一下子就抱起来了,她的脑袋耷拉着,两只瞪到最大的眼睛却像是一直在瞟向我爷那边。
我抱着神婆的尸体走出堂屋,我爷又叫住了我:“你要去哪儿?”
我老实的回答,说去村外荒地,找个地方把神婆给葬了。天刚下过雨,应该也不会有人看见。
“葬你的头,哪也不准去。就给我埋院子里,我哪天气不顺了还能再踩她两脚。”我爷说完这句话就进屋了,很快房间里又传出来翻云覆雨的声音。
我的心跟被揪起来似的,我爷刚杀了人,现在马上又干起了这种事。
但是我爷的命令不能忤逆,我只好就拿起铁锹在院子里挖坑。左邻右舍的狗都在狂吠,让我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看见我埋尸。
好在可能是我爷抢走张木匠媳妇的事让村里人都气愤,大半夜的也没人管我们家的动静。
我在墙角挖好了坑,这地方周围都是杂物,我爷想踩神婆几脚也得注意别闪了腿脚。这是我唯一能为神婆做的事了。
我挖出的坑是南北方向的,虽然神婆连口薄棺材也不能给她准备,我还是按照我们这儿下葬的规矩,让她南北方向的躺着。
小心的把神婆放进坑里,看着她那双闭不上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着她念叨了几句,说真的对不起她。要不是我跪着求她救救我爷,她还有个两三天的活头,也不至于就这样被草草的埋在了我家院里。
最后又给神婆的尸体磕头,让她别记恨我爷,都是那个女人搞得事。冤有头债有主,让她如果恨的话,就去找那女人的麻烦,别去找我爷。
絮絮叨叨了一阵之后,我就大着胆子想去把神婆的眼睛给合上。但是尝试了几次之后,就放弃了,神婆的眼睛闭不上了。
而且我摸到神婆的脸的时候,发觉她的尸体已经变冷,并且僵硬了。才这么一会的功夫,一个活人就成了一具无用的皮囊。
我开始往坑里填土,不敢先埋神婆的脸,就从脚下开始埋起。
当我一直往上把土埋到她手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她的手是紧握的,手里还闪着寒光。
我蹲下去查看,发现神婆的手里是一只银色的钗子。
神婆来的时候头上有没有这只钗子我记不得了,不过我知道这是她在临死的时候,想要当做武器对抗我爷的。
但是我爷的身子骨硬朗的很,让神婆根本没有机会自保。
我费了力气把钗子从神婆手里拔出来,想要给她重新带回头上。因为我听说死人手里要是拿着利器的话,变成了鬼同样会拿着这东西去找害死它的人寻仇。
我怕神婆的鬼魂被拿着钗子把我爷给插死,就只好从她手里给拿了出来。
但是神婆脑袋上被我爷砸出来一个血窟窿,扎起的头发也散了,我插不回去,就给她放在了耳朵旁边。
又念叨了两句,一起给埋了。
我本来还想给神婆堆个小土丘,怎么着也算是个坟。但是想到我爷要看见了,指不定一生气就又干出什么事呢,就放弃了。
对着埋神婆的坑又磕了几个头,就回屋把满地的血迹给擦干净了,我爷屋子里的声音还没有消停。
我听不下去,用压水井打了点水洗了洗身上,就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刚一躺下,全身就跟散架了一样。我现在是身心俱疲,而且全身烫的跟火烧似的。
我这才想起来,我淋了雨之后就发烧了,只是后来一直在忙着奔走,就把这事给忘了。
家里的确是有感冒药,但是我不愿意翻箱倒柜的去找,也怕再惹我爷不高兴了出来骂我,就强忍着蒙头睡觉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依然没有睡着,头开始疼了,而且全身都发冷。
我知道我应该病的很严重了,要是搁在以前,我爷肯定连夜带着我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了。
但是现在,我去喊他他肯定只会嫌我打扰了他和那女人的好事。
我咬了咬牙,只能等着天亮了自己去看医生了。
扭头往窗外看了看天色,本来是想看看还有多大会天亮的。但是我却迷迷糊糊的看到院子里有个人影在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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