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咯。所以皇贵妃和云将军之间,说不好真有点什么关系……”
“可我总觉得没必要啊!你想啊,皇上乃万万人之上的天子,生得又是俊美无俦、丰神如玉,加上始终独宠皇贵妃一个人,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感情这种事谁说得准?更何况皇上俊美,难道云将军就不好看吗?虽然云将军平日里冷了一点,不过能让那样的人倾心相待,也是万千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吧!”
“我觉得还是皇上好!”
“都好,都好!随你怎么觉得,反正那样的男人咱们都只能仰望着看看而已……”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丝绢画上那一幅幅俊男美女相处的图画,还配上了绘声绘色的文字,谁能不浮想联翩想入非非?虽然某些事当初已经掀起过流言,却远远没有这一次严重。
别说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此事,哪怕最开始只有一个人知道,流言的功力也是不小的。
所以不过半个上午的时间,几乎整个皇宫的奴才都知道了“皇贵妃和云将军之间的那些事”——当然,梦央宫除外。没有哪个人会傻得跑去梦央宫禀报这些,谁都知道,皇宫里最重要的就是明哲保身,闲来无事八卦而已,谁都不乐意把命交代出去。
就连昨夜里浣衣局那个小宫女亦是如此。
除了最开始看到那些丝绢画时的震惊,后来随便一联想,她就能回起到昨夜这么晚出现在浣衣局那人,她不是笨蛋,也不难猜昨夜那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可是知道归知道,她是绝对不可能往外说的,这件事就该烂在肚子里才是!
别说她根本没有看清昨夜那人的样貌,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就算看清了也不能随便捅出去啊!宫里这些主子们斗来斗去本就是家常便饭,人家命好时间多,可她只是个奴才,要是不当心惹到了哪路不该惹的大神,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自处?
所以她已经决定,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君墨影看到那些丝绢画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
李德通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东西送到帝王跟前来,其实小安子拿给他看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可是转念一想,虽然一开始是云将军主动出现要求给皇贵妃诊治,可这些事情帝王也是知道的不是吗?到后来,甚至是皇贵妃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帝王就直接宣了云将军过来。
可见帝王是相信他们的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画出这种东西,又想挑拨帝王和皇贵妃之间的感情!
可李德通不明白,为什么此时此刻,帝王会是这样的神情。
难道不该是气愤地找出那个造谣生事的人,然后卸了他作画的手再把他舌头割掉吗?!
“没事就出去!”帝王蓦地出声,把思绪乱舞的李德通吓了一跳。
“皇上,要不奴才给您泡壶茶?”
“出去!”
赶走了李德通,君墨影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湛湛黑眸中像是笼罩着泼墨般的迷雾,让人看不到那深邃优雅的底端究竟是什么。
他的眉宇并非紧蹙,只是淡淡的松散在那里透着薄薄的压抑,不仔细看甚至是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差别,除却原本直线般的唇此刻竟有弧度下弯的趋势。
君墨影拿了那丝绢放在手里触摸,质地不算很好的丝,上面的墨香还因为被雪水浸染而残存着。虽然现在到他手里已经干了,不过不难想象,在外面浸透了一个晚上,必然有湿过。
可就是质地和成色都看似不怎么样的丝绢,画在上面的图样和字迹却顽强得不掉。
当真是耐人寻味。
操纵这起事件的人,除了文字图画之间都很会诱导人心以外,权势钱财也定不容小觑。
这,不是普普通通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既然目的无非是“陷害”,那就肯定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不让墨汁掉色的药水……至少妃位以上的女人才能做到。
李德通看到帝王从御书房里面出来,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他看不透帝王此刻在想什么,正如他不知道帝王高兴抑或是不高兴。
影月过来的时候,小安子正好从旁路过,听到帝王说了这样一句话。
“宫里所有的女人,都要查,尤其是妃位以上。”
查什么?小安子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走近之前听到的“墨汁掉色”和“药水”这两个词,微微垂下了脑袋,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异色。
梦言这两天都是一日三餐亲自喂那小狐狸,冬阳原本是想帮她的,可那臭狐狸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但凡梦言以外的人喂它喝粥,它就坚决抵制誓死不喝。
“娘娘,您就是把它惯坏了!”冬阳跺了跺脚,白了那小狐狸一眼,虽然她知道这狐狸不爱吃清粥小菜,成天无肉不欢,可现在这不是伤着呢吗?更何况,“昨儿这臭狐狸第一次喝粥的时候,奴婢喂它不也好好地喝了?怎的今日就如此矫情?!”
“哈哈,所以它现在是在跟我撒娇?”梦言笑得眉眼弯弯,“反正喂不到我自己的儿子女儿,便宜这臭狐狸也不错啊。怎么说它也勉强算是我第三个孩子了。”
冬阳嘴角抽搐了一下,第三个孩子?主子您这么说皇上知道吗?
多了个狐狸儿子,皇上该作何反应……
梦言从小狐狸的屋子里出来,就看到君墨影长身玉立在院子里,颀长的背影被升起的太阳拉得很斜很长,背对着他,一身白袍随风翻扬,清俊疏冷的气质出尘若谪仙。
君墨影转过身,面前的女子笑容灿若夏花。
逆光的梦眸微微一眯,梦言看不清他眼中低敛的神色,只是对着男人冷淡且略带探究的视线,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她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明明他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早上还处置了翠儿……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她眼中的神色太过迷茫怔忪,无端透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来,君墨影薄唇轻抿了一下,朝她走过去,可是站定在她面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下离得很近,梦言总算是看出了他眼睛里方才被光影偏斜的眸色。
很淡很复杂。
“怎么了吗?”梦言依旧牵扯着嘴角,虽然笑得有些勉强。
君墨影心里蓦地就是一堵,他不喜欢看到她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算知道是因为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也还是禁不住那种诡异的窒闷感。
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他的允许下发生的,她和云洛之间有没有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云洛对她究竟是什么心理,他却一无所知。
或许有什么、或许没什么,这样的未知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远比当初知道南宫彻喜欢她的时候更让他不爽百倍千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得患失吗?
不对,有一件事,并不在他所允许的范围内。
或者说,他甚至不知道曾经发生过那样一件事!
眸光微微一凝,君墨影猛地从袖中取出那丝绢,动作幅度之大,让梦言的睫毛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这男人是打算把东西直接砸在她脸上。
可是终究没有,良好的修养让他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你看这是什么?”
男人指间捏着丝绢一角,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阳光下显得更好看了。
梦言把目光移到他手里的东西上面,丝绢的垂坠感让她看不清那上面画的是什么,手心攥了攥,她微咬着嘴唇,伸出手去把丝绢拿了过来,
展平,很大的丝绢,所以才能在上面画了这么多又写了这么多东西吧?
有云洛给她诊脉的,有他们对话的,还有许多“解说”他们之间关系的文字。
梦言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画这画的人不知道当初云洛给她施针的事,否则连她露胳膊的场面也要一块儿画上去了吧?说不定那样看起来还能更轰动一点。
蓦地,梦言瞳孔一缩,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她那日落水被云洛救起的事情竟然也……
君墨影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看到了?”他的语气透着一股怒气夹杂嘲讽的凉意,“若是朕所料不差,这是南宫彻离开皇宫的那日?”
思前想后,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平日里她出事他总会知道的。
这该打的小东西还跟他说什么身体不舒服,结果竟然掉池里去了,还被云洛给救了!
“恩……”梦言低着头,脑袋像是要垂到地底下去,“好像是的……”
好像?
君墨影差点就被她气笑了,“言则,你自己也不记得这是哪天了?”
“没有,好像就是那一天……”梦言小声咕哝道。
到底哪个杀千刀的,连她掉下水的事情都知道?
云千素么?
不!梦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别的事情还有可能,但是牵扯上云洛来诋毁她,这绝对不在云千素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怕那女人现在比她还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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