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说,顾兮兮觉得,他们两个人上一次吻的如火如荼是在不太清醒的情况下——虽然他既没有喝醉也没有被人下药,可或许是那个夜晚风光正好,加之浴桶里的水汽又氤氲弥漫了整个寝殿,所以连带着他们的心情也变得焦躁,跃跃欲试地想要去尝试些什么东西。
可是今天呢?
他们都很清醒。
在两个人对面而坐谈事情的情况下,顾兮兮确定他们两个都处于很清醒的状态。可是他为什么又突然亲了上来,让她如此猝不及防……
眼前被人遮挡了光线,顾兮兮顺势闭上眼,慢慢沉浸在了他所设的温柔陷阱之中,一时间不愿再去想那些让人焦躁不安又烦心的事。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好……
君忆寒的动作起初是霸道之中带着些许小心的温柔试探,可是到后来就变成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粗旷急切,为了一个女人而生出的急切……
他干脆的把她的身体往身上一扯,两人的姿势便不再是刚才那种一人一张凳子的状态,而是她整个人彻彻底底地攀附在了他的身上。
被他吻的意乱情迷,整个身体都绵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所以在他将自己拉过去按在怀里之后,顾兮兮也没有装什么清高,索性就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整个人窝在他怀里,软绵绵的成了一汪春水。
反正亲也亲了,摸也摸了,现在装清高未免太矫情,她干脆就任凭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的行为,一边享受着他此刻带给她的感觉,一边试探性地回吻着她。
唇齿交缠,鼻息交错……
两人的呼吸都逐渐变得粗重,在这寂静的内殿中显得尤为突兀。
只是过程中,君忆寒的神思并不似顾兮兮那般凌乱,他的视线往内外殿交界的门口瞟过一次,眉心拧了一下,幽暗的眸中闪过沉郁。
但是他并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品尝怀中温香软玉的美好滋味。
莫希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在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疯狂叫喊的冲动。
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出去,死死咬住嘴唇,才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了。
上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太子和小兮子那个狗奴才也是这般如火如荼地亲在一起,甚至,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掌还在那狗奴才身上不断来来回回地动作着,即便是她未经人事,也知道那样侵略性的行为代表的是什么……
一个是堂堂太子殿下,另一个却是小太监,这样两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做那样的事?
如果放在以前,她对小兮子那个狗奴才只是单纯的厌恶,那么看到了那一幕,她心底的愤恨与嫉妒便不可抑制地疯狂滋长,这才有了后来那些事……
她陷害那狗奴才,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中毒的感觉很难受,可若是能让那狗奴才死,她在所不惜。
其实她一开始确实就存了陷害的心思,否则事情也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
她好歹也是东宫里边儿的女官,哪个对她不是服服帖帖尊敬有加,可那狗奴才竟敢当众顶撞她!
实在咽不下那口气,所以她才设计了那场陷害,故意让人看到他们争吵,让人看到那狗奴才在自己房间的门前,还让宫女栽赃陷害说看到她埋藏毒药……
可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心里不能说是不怕的,起初她并没有下定决心,直到她无意间看到了那一幕——太子寝殿的那一幕。
当时她简直气疯了,太子看着如此禁欲清冷的模样,十八岁的年纪却对身边的女人毫无兴趣,原来竟是有那方面癖好?
不,不对!太子那样高高在上的像神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变态的癖好?
一定是那狗奴才设计勾引!
所以她原本摇摆不定的心就彻底定了下来。
那狗奴才必须死!
装晕倒,装中毒,设计陷害……所有的事情都如她预计的那样发展了,他们之间的龌龊事也终于被她打断了,她本该高兴的,只是后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人证物证俱在,却因为那狗奴才一句不肯承认,太子便信了吗?
那她这个东宫女官中的毒又该怎么算!
她最后留下太子,孤注一掷,用寝殿里的那一幕威胁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要让那狗奴才认罪。否则,她就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和皇后!
到时候,小兮子必死!
果然,她成功了。
任凭那狗奴才在雨中跪了三个时辰又如何,太子还不是硬下了心肠,没有出去见人一面。
只是最终却来了个搅局的君风暖!
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除了身世好,她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那样颐指气使地对着自己?
不过小兮子那狗奴才离开东宫去了玉漱阁,这一点她还是很满意的。只要不待在太子身边碍眼,那她大度一回饶了那狗奴才又何妨?!
可是不知怎的,最后荷香那贱人认罪了!
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个认罪的程咬金!
她知道,一定是太子……
太子想要小兮子那狗奴才回来,甚至不愿让那狗奴才担上污名,所以荷香就成了替罪羊……
莫希走出寝宫,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天空,为什么她就觉得这么冷呢……
上次她以为他们是第一次那样,可是今天又一次,应该不是第二次了吧?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这样的场景究竟上演过多少次?
明明她才应该是太子名正言顺的未来妃子啊……
而此刻的寝殿里,却依旧是温暖如春!
顾兮兮软绵绵地倒在男人怀里,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君忆寒也终于恩赦般地将她放开,可是两个人却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顾兮兮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小腹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抵着……
脸上一阵滚烫,她羞的根本不敢抬头。
原来这男人喜欢的不是只有女人,还有太监!
喜欢吧?
也不一定,但是起码他对着太监也能硬起来!
“太子殿下……”
她微微咬着唇,呼吸不稳地开口。
男人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餍足的笑意,旋即轻轻“嗯”了一声,“怎么?”
顾兮兮道:“您知道这样亲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吗?”
男人挑了挑眉,“这个……”见对方虽然按捺却仍是掩不住眼中的期待,君忆寒眸光一凝,唇角流转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本宫不知道,只是看到父皇经常这么亲母后。”
这样的暗示,应该够明显了吧?
但这显然只是他以为。
顾兮兮的眉头皱得更紧,一个人絮絮叨叨地道:“可是皇上和皇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太子您这样亲一个太监,不会觉得……”恶心么?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寡淡的声音打断:“从来只有本宫自己喜不喜欢,其他的本宫不在乎。”他说完嗤笑一声,姿态慵懒地挑起她尖细的下巴,“你在乎吗?”
这女人究竟什么目的,就是不肯承认她的身份?
男扮女装待在宫里,若是真的如她所说只是为了解毒,而毒又刚巧已经解了,那么她留在宫里的目的也就没有了。她为何不离开?
要知道,她这样的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既然不惜冒着欺君之罪进宫只是为了保命,那又为何在保住性命之后还不离开?
这些事情都说不通。
他可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这女人是为了他才留下的。
“太子,奴才……”
顾兮兮为难地看着他,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说在乎吧,搞不好惹怒了这个男人,以后再也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说不在乎吧,她这乱七八糟的价值观不就变成了默认堂堂太子与一个小太监苟合的事?
“好了,本宫不为难你。”
男人出声淡淡地打断她,眉目间的神色无端显出几分清冷淡薄,“若是你觉得这样不好,本宫不会为难你。”他眸色深深地睇了她一眼,薄唇抿出一丝淡然优雅的弧度,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本宫身边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太监。”
赤果果的威胁。
顾兮兮咬牙想要瞪他,这还叫不为难吗?分明就是同一个问题换了种问法而已。
还说什么身边不只是她一个小太监?别的小太监有她这么漂亮吗?
跟一个太监苟合,他倒是真不膈应!
在心里把这男人骂了几百遍,顾兮兮就着坐在他身上的姿势猛地一下扑进他怀里,“奴才跟在太子身边十年时间,事事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如今自然也不会改变。只是太子,若有朝一日,旁人要您将小兮子拉去浸猪笼或者砍头的时候,您可千万要救救奴才啊!”
不就是演戏么,谁不会?
男人看着这个貌似情真意切的女人,冷笑一声,演了十年了她倒是也不腻歪,还他妈装!
君忆寒发誓,他这辈子哪怕是在心里爆的粗口也不多,可这女人真是无比能耐,已经挑战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极限。
“放心。”他低声轻语,“这辈子能折腾你的只有本宫一人,至于旁人,谁敢动你半分?”
如此令人感动的安慰的话,落在顾兮兮的耳朵里,却莫名觉得有些寒森森的。
为什么她觉得这男人的侧重点并不是后半句,而是前半句?
不让别人折腾她,所以他自己要折腾死她吧?!
顾兮兮蓦地打了个寒噤,讪笑着道:“多谢太子殿下,奴才记住了。往后若是有人欺负奴才,一定来找您,让您给奴才主持公道!”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谁不知道莫希在他心里什么地位,可男人却点了点头,道:“即便是莫希又如何,本宫平日里瞧着你挺横的,怎么对着她的时候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
老鼠见了猫?
顾兮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奴才只是个小太监,她好歹是东宫的女官,根本不在一个段位上面,奴才怎么横得起来?”
君忆寒淡淡地嗤笑一声:“那你倒是敢跟本宫耍横。”
顾兮兮惊呼:“我什么时候跟你耍横了?!”
男人脸上的嘲讽意味愈发浓重,“你现在在干什么?”
顾兮兮撇撇嘴,不由腹诽,这哪儿叫耍横啊……
“奴才这是在表达自己的惊讶。”
瞧着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君忆寒郁结的心情终于微微好转,嗓音低低地道:“乖,本宫给你撑腰。往后莫希再让你做什么,或者再跟你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本宫。”
顾兮兮狐疑地道:“可她不是太子的心上人么?您这样就不怕她难受吗?”
男人果然都是精虫上脑的物种,虽然不是在床上,可是面对温香软玉在怀的时候,果然连个小太监的魅力都不能抵挡,竟然给了她这样的承诺。还真是……
君忆寒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她什么时候变成本宫的心上人了?”
顾兮兮没有回答,可是那张脸上却分明写着:难道不是?
君忆寒冷笑着把她从身上丢了下去,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去,给本宫泡壶茶来。”
顾兮兮早就习惯了他这莫名其妙的脾气,弄不懂就索性连想都不去想了,笑眯眯地应了一声,“是,奴才遵旨!”言罢屁颠屁颠儿地朝外走了出去。
君忆寒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恨恨咬牙,这个没心没肺的蠢货!
顾兮兮泡完了茶,从小厨房走出来,就看到莫希不远不近地站在她的房门口,以那样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身离开。
心里一诧,她端着茶大步朝她走过去,“你站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莫希闻言身形僵了僵,然后才对着她就是一阵冷言讽刺:“你这狗奴才有没有尊卑之分,我的地位比你高出不少,你却敢对我不用敬称?”
“……”
这女人吃炸药了。
“是……”顾兮兮懒懒地应了一声,“那么请问莫希姐姐,您在我房间门口做什么?”
“我只是刚好站在这里,你少自作多情了!”
“呵……是么?”顾兮兮淡淡地嗤笑一声。
“狗奴才,你除了狗仗人势,还会什么别的?”
莫希冷冷地睨着她,“别说的好像你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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