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兮兮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有些发怔地看着他们。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竟有些恶意地想,他们并非郎才女貌。
男人的容貌无疑是俊美无俦的,可身旁的女子不能说丑,却并没有足够的气质与他般配。
或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而不加掩饰,男人很快就察觉到,微微蹙眉,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样云淡风轻的一眼,好像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
有那么一瞬间,顾兮兮怀疑他们之间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只是他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们之间那些过往却又分明历历在目,怎么可能素不相识?
“太子殿下。”
她笑了笑,目光婉约流转,同样的云淡风轻。
君忆寒抿了抿唇,淡淡地收回视线,甚至没有搭理她一下,便对身旁的女子道:“你的房间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本宫带你过去。”
顾兮兮身形一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突然上前,径直挡在他们身前,抬眸定定地看着他,视线一瞬不瞬,“太子,莫希姑娘也要住在东宫吗?”
走了一个莫希,又来了一个莫希,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原点。
可是过程中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感情和她的心态一变再变,难道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为什么她觉得,在他这里就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恩。”君忆寒面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从今天开始,你不必再伺候本宫,去跟着莫希吧。”
顾兮兮一愣,“什么?”
可是很快她就从男人的话中反应过来,脸色倏地一白。
大抵是看出她的已经听明白了,君忆寒没有再把话重复一遍,侧过身,面无表情地从她跟前越过,连同他身旁的莫希,一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顾兮兮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
他明明说过要她一直留在身边的,可是现在却轻而易举地把她送了人?
可笑她竟然连一句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
好像并没有资格……
顾兮兮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成了莫希跟前伺候的,整整三天,都没跟君忆寒有过任何交流。
其实她并不懂,明明莫希这样的身份比较适合配个丫鬟,为什么君忆寒非要把她这个太监配过去?她更不懂,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阴晴不定,她究竟是哪里做错了,才会让他的态度急转直下,一夜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冷淡。
这已经是莫希不知道第几次见她走神。
其实顾兮兮心里的疑问也正是她的疑问,若是真要给她找个伺候的人,为什么要找个小太监而非宫女?最重要的是,这小太监据说还是太子身边最得宠的那个。
就这么给她了?
“小兮子,可以给我倒壶茶来吗?”
顾兮兮骤然回神,手一滑险些把茶壶给打翻了,连忙握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是,奴才遵旨。”
她退出去,走到门口,甫一打开门,却正好撞见了站在门口的君忆寒。
这个时候,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兮兮看着他淡漠优雅的俊脸,几不可见地晃了一下神,这么晚了,他来找莫希……
“太子殿下。”
她躬身作了一揖,然后逃也似的拿着茶壶跑了出去。
她一直觉得君忆寒很聪明,尤其是在他把那个假莫希赶出去以后。从前她会想,这个笨男人连莫希这么表里不一的性子都看不出来,还好意思当什么太子治国,往后肯定是个昏君。
可是当他毫不留情地把莫希下狱赶走时,她就知道他不是。
他看似冷淡,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关心,可是他也洞察世事,那些她看不透的他也能看透。
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对现在这个真莫希好。
因为现在这个女子,即便是她带着异样的眼光,也挑不出任何错来。
莫希很好,相处了几天时间,她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温柔婉约的气息,不像曾经那假的一样那么尖酸刻薄。这样的好与亲近并不是装出来的,那分明是一种生活磨出来的平易近人。
或许是她太过心不在焉,泡茶的时候,滚烫的茶水不仔细洒在了手背上,红了一大块。
有点疼,可是这样的疼痛却不足以消磨呼吸间传来的压迫感。
“兮兮。”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低沉中含着几分沙哑的男音,顾兮兮身体僵了僵,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放下来掩住手背,然后转过去淡淡地看着来人,“有事吗?”
“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扶槡面无表情地戳穿了她最后的伪装与自欺欺人。
“曾经的你,起码还有留在他身边贴身照顾的机会,就算要……要解毒也方便些。可是如今的你,还能找到那样的机会吗?”
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顾兮兮的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抽痛了一下。
“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垂着眸子,神色自若地拿着她的茶壶从他身前走过去,手背上疼痛的触感仿佛更甚。
“什么叫你自己的事?”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男人陡然厉喝一声,“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已经把你送人了,他已经不要你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顾兮兮呼吸一滞,张了好几次嘴,才咬着唇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清醒了。
大概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有些东西早已在她的生命里生了根,不能拔除。
他无声无息地渗入,又猝不及防地抽离,让她发现了这样残忍的事实,即便她不愿承认。
扶槡只当她是在说她的毒没有其他办法可解,皱了皱眉,“我会想办法帮你。兮兮,就算找不到其他男人……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帮你。”
顾兮兮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旋即没再留下任何话,径直离开,头也不回。
走到莫希的房门口,她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上前,缓缓推开门。
当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当那两人抬头朝她看过来,顾兮兮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虽然她知道或许只是没到该发生的时候,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姑娘,您的茶来了。”
莫希点了点头,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笑意,明媚而温婉,“恩,给太子也倒一杯吧。”
“是。”
顾兮兮垂着眸站在两人身旁给他们倒茶,莫希突然惊讶地道:“小兮子,你手上怎么了?”
可不就是刚才烫伤的?
君忆寒目光瞥过去,瞳眸微微一缩,只是这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敛了下去,面色如常。
顾兮兮尴尬地笑了一声,“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刚才泡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些热水上去。奴才皮厚,不觉得疼痛,这样小小的烫伤很快就会好的。”
莫希点了点头,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噢,你下回小心着些。万一烫伤就不好了。”
顾兮兮正要作答,便听闻男人一声冷哼,“没听她说么,她皮厚,就算是烫伤了也不碍事,你操心她做什么?这么笨手笨脚的,不磕磕碰碰的伤着点她不会长记性!”
莫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虽说太子殿下为人冷淡甚至是冷漠,可还从未见他这般冷言讽刺过什么人。最重要的是,她还没见太子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呢。
太过刻意,以至于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这个小太监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微微蹙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古怪……
顾兮兮却依旧只是垂着眸,低低地笑了两声,“太子教训的是。是奴才笨手笨脚,奴才活该。姑娘不必为奴才这样的皮糙肉厚的人担心。”
茶也倒完了,说罢她就转身欲走。
“站住。”君忆寒拧了拧眉毛,心里陡然一阵烦躁,沉声喝止她,“本宫让你走了吗?”
顾兮兮重新转身,“请问太子殿下,还有何事?”
“没事。”男人面无表情,“本宫让你伺候莫希,你就是这样伺候的?她还没让你走,谁准你离开?给本宫好好站在这儿,直到她就寝的时候才准走!”
莫希惊讶地看着他近乎刻薄的姿态,今夜之前,她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一面!
良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轻声道:“太子,不碍事的,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小兮子的手伤了,先让他回去上药吧。”
男人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没说话。
顾兮兮弯了弯唇,看来她还真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否则他就算对她冷淡又疏远她,又何至于这般为难她厌恶她?
她没有说话,走到两人身旁,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垂着眸抿着唇一言未发。
行尸走肉一般,顾兮兮明明就站在那里,却走神走的厉害,根本没听到那两人说了什么。
直到君忆寒离开以后,莫希终于道:“小兮子,你是不是得罪太子了?”
她笑:“奴才只是个小小的奴才,怎么敢得罪太子?”
莫希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你快回去吧,回去上点药就休息吧。”
“是,奴才告退。”
顾兮兮回房以后,随便找了点烫伤药出来抹在手上,就直接躺床上睡了。
午夜时分,女子细细言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均匀地响起,借着月光打量床上的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愈发剔透,睡颜安静美好。
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她床边,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缓缓在她床边坐下。
执起她被热水烫伤的左手,端详了片刻,冷峻的眉峰便微微拧了起来,眸色越来越深沉。
从袖中取出带来的药,打开盖子,有很清新的气息散发出来,阵阵弥漫在房间里。
他倒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慢慢揉开,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擦到她手上去,冷峻的眉峰虽还是微拧着,可是他的眉眼却很专注,动作温柔的近乎虚妄而非触碰。
净是化不开的缱绻。
她的手很小很白,哪里像她说的皮糙肉厚,分明就是水灵灵的嫩。
坐在她床边,男人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又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笨成这个样子,烫死你活该。”
第二天一早,顾兮兮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手上的烫伤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不少。
她有些诧异地瞪了瞪眼,没想到太医院里顺回来的烫伤药竟然这么好用,真不愧是太医!
手背上莫名其妙的神奇恢复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顾兮兮推门出去,又是崭新的一天。
只是除了要看到这么多不想看到的人。
莫希说没事做,要去御花园里转转,那顾兮兮这个贴身伺候的自然也要跟着她一块儿去。
否则某人又该说她玩忽职守了!
莫希摘了一朵花,脚步闲散地在御花园里踱了很久,突然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道:“小兮子,其实太子殿下人很好,他这么说你……大概也是担心你吧。你别放在心上。”
顾兮兮愣了一下,忽略心里那股意味不明的感觉,她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姑娘放心,奴才没有放在心上。”
为什么她会产生一种这女人已经是他们东宫女主人的错觉呢……
莫希太好,温柔又知礼数,如果是她,身边有一个这么好的女子,大抵也会心动吧?
“没有就好。”
莫希说着就转身往那边的花丛处走去,成堆的繁花几乎是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那里,色彩明艳的足以晃人眼球,与女子彩衣翩然的模样相映成辉。
只是在莫希靠近的时候,顾兮兮的瞳眸却是愕然一缩。
“姑娘小心!”
她大喊一声,立刻冲过去,可是待她走进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
莫希的脚踝上被蛇咬了一口,顾兮兮瞪大眼睛,忍着巨大的恐惧把蛇从她脚上揪下来,可是一时不察,就连自己的手腕上却也被狠狠咬了一口,这才奋力将蛇甩了出去。
痛,很痛。
顾兮兮的眉毛狠狠拧了起来,这和昨天那种被烫伤的疼痛是完全不一样的。
“姑娘,你怎么样?”
话音刚刚落下,还未来得及得到对方的答案,身边的日光已经被一道阴影完全遮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亦在下一秒传来。
“莫希,你怎么了?”
君忆寒迅速蹲下身,盯着她脚踝上渗出的黑色血迹,很明显就是被蛇咬了,“还好吗?”
“我没事。”莫希摇了摇头,脸上有些白,却仍是笑得温婉。
“太子,据说被蛇咬了不能走,否则毒素会涌遍全身,可以麻烦您扶我回去吗?”
君忆寒愣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犹豫了片刻的工夫,直接抱着她离开了。
他很清楚,如果莫希出点什么事,死的就是那个护主不周的小太监……
顾兮兮大睁着眼眸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良久,身旁另一道身影缓缓蹲下,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嗤笑的声音,目光凉凉地睨着她,“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了?”
扶槡明知道她是因为那个男人才会露出这受伤的表情,却又像是自虐般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拿手在她眼角蹭了一下。
顾兮兮瞪他,“你干什么?我又没哭!”
扶槡微微一哂,即便是蹲着也还是高出她许多,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漆黑深邃的瞳孔中掺杂着我几分怜悯几分怜爱,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可是我看着你好像就快哭出来了。”
顾兮兮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张了张嘴,“是啊,因为我也很痛……”
扶槡心里一急,“怎么了?哭什么?”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替她擦眼泪,可是顾兮兮却别开了脸,又哭又笑,“你别碰我。擦眼泪这种事,我要留给……”她顿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现在我可以自己来。”
这种事,她要留给谁?
其实也没有特定的刘给谁,只是觉得这动作过于暧昧又过于甜蜜,不适合她跟扶槡之间。
虽然他们是朋友,虽然他甚至抱过她,虽然他不过只是个小太监……
扶槡抬在半空的手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就放了下去,微微垂眸,苦笑。
顾兮兮抬手抹了两把眼泪,吹过的风仿佛将眼中那股子涩意吹散了不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硬是强迫自己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
“莫希姑娘说,随意走动会让毒素涌遍全身。”她伸出手,“看来只能麻烦你抱我了。”
“什么?”
对上扶槡震惊的目光,顾兮兮不在意地捋起袖子,把手腕放在他面前,“我好像也被蛇咬了。扶槡,你抱我回去吧,好不好?”
男人瞬间又惊又痛,“她被咬了你不会跑吗?为什么还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等着蛇来咬你?”
“不是啊……”顾兮兮眨了眨眼,脸上的神色颇显天真无邪,“我自己冲上去让它咬的。”
“……”
扶槡完全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只是脑子里却倏地反应过来,像她这样的人,看到莫希被蛇咬了又怎么可能会自己跑掉,如今这样才是他该预料到的结果!
他蹙了蹙眉,幽暗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暗芒。
如果早知道……
顾兮兮让他别回东宫,直接去太医院就行了,还省的再找太医过去给她治,耽误时间还显得矫情。
君忆寒回到东宫,放下莫希之后就让人找了太医过来给她驱毒。并不是多厉害的蛇毒,很容易就解了,关键是御花园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条毒蛇,这才是问题关键所在。
他皱了皱眉,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便让人去找了御林军统领来查这件事。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回来,包括刚才跟在他身边的小福子亦是不见踪影。男人眉宇间那个结拧得更深了些,站在院子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
顾兮兮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心尖微微一颤。
君忆寒没有看她,目光冷冷地瞥向她身旁的男人,“你去哪里了?身为本宫的贴身太监,谁给你的胆子,在没经过本宫同意的时候擅自离开本宫的身边?”
扶槡脸色微僵,“奴才该死!”
顾兮兮连忙接着道:“太子,这都是奴才的错,不能怪小福子!当时在御花园里,奴才也被那蛇咬了一口,因为莫希姑娘说随便走动会让蛇毒流窜全身,所以奴才拜托小福子送奴才去了一趟太医院,这才捡回半条命。若是太子要怪罪的话,就请责罚奴才一个人吧!”
君忆寒的脸色早在她刚才说到“也被那蛇咬了一口”的时候,就已经铁青的不像话。
他冷冷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人,薄唇噙起一抹森冷的弧度,眼底寒光湛湛,似乎绞着滔天巨怒与一抹几不可察的心疼,只是那心疼轻而易举地就被其他更为浓郁的情绪掩盖。
“你有没有被蛇咬跟他有何关系?本宫问的是他,没有本宫的命令,谁准他擅离职守?”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么一句。
顾兮兮微微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就因为她是奴才,所以死不足惜吗?
男人对上她大睁的双眸,目不斜视,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话却是对着扶槡说的,“犯了错就自己滚去领罚,不用本宫多说,你应该知道?”
扶槡低眉顺眼,“是,奴才遵旨!”
顾兮兮倏地伸手抓住身边的人,“请太子让奴才代为受罚。”
君忆寒冷笑:“若再求情,你信不信本宫要他的命?”
顾兮兮张了张嘴,却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手握生杀大权的太子殿下哪是她这种身份卑微之人可以左右的?
她没胆子再顶撞他,更没胆子拿扶槡的命跟他赌。
君忆寒直接把她拖进了屋子,顾兮兮皱了皱眉,挣扎无果,只好在他把自己往里拖的时候咬牙道,“太子,您放开奴才,奴才自己会走!”
可是前面的男人根本不搭理她,就这么把她拖进了寝殿。
顾兮兮简直气乐了,“您这样跟一个奴才拉拉扯扯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熟料进了屋的男人也是气极反笑,眸光似冷似怒地紧紧攫住她的眼。
“本宫跟你拉拉扯扯也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才想起什么有失身份,会不会太迟了一点?”
顾兮兮说不过他,只好咬着唇别开了脸,胸膛还因为被气急狠狠喘息而剧烈起伏着。
君忆寒的大掌还紧紧扣着她的手臂,眸光不由自主地朝着上面瞟过去,可是显然她被咬的不是这只手,所以洁白的肌肤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白皙一片。
他皱了皱眉,脸色似乎更沉了几分,倏地抓起她的另一只手,只是力道却是落在她的手臂上,避开了她的腕,牢牢抓着。
深色的太监服袖子随着他的动作从她手臂上滑落而下,露出那道包扎过的痕迹。
太医给莫希处理伤口的时候他没有留下,心里也无甚感觉,根本不知道这伤怎样,可是这一刻他却不禁有些后悔,若是看到了莫希的伤,是不是也能知道眼前这个人伤得如何了?
“哪个不长眼的太医给你包扎的?”
顾兮兮惊怒地看着他,难道就因为她只是个小太监,所以就连被蛇咬了也不能有人治?
可是男人的下一句却更让她震惊。
“丑的要死,给本宫拆了!”
“……”
顾兮兮望了望天,才忍住胸腔里那股几乎就要破蛹而出的怒意与冷笑,“太子,您莫要拿奴才开涮了吧?若是奴才的伤好得不够完全,再把毒气过给莫希姑娘可就不好了!”
“是么?”
男人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旋即又道:“那就回本宫身边来吧,省得莫希再次因你而伤。”
因她而伤?
她不可思议地道:“难道御花园出现毒蛇也怪奴才?”
“御花园里从未出现过那种毒物,可你才刚待在莫希身边没几天,她就出了这样的事,难道不怪你?”
顾兮兮用力攥着手心,“那奴才待在您身边十年的时间,为何您从未被毒蛇咬过?”
“自然是本宫福大命大。”
顾兮兮看着他淡漠冷贵的样子,弯了弯唇角,突然就没了力气继续跟他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男人现在分明就是故意找茬,无论她怎么说都没有用。
垂着眼帘,她用力把手抽出,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这上面,她这一次很容易就把手抽了回来,然后低眸一层层解开了手腕上那层层白色的纱,露出里面的伤口。
被蛇咬的伤口其实并不大,只是因为有毒,虽然此刻已经祛了,可那伤口周围还是肿胀了不少皮肉,看起来有些可怕,尤其还敷着颜色很深的草药,看起来就更显得恐怖了。
君忆寒的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在顾兮兮把手里的那绷带扔掉的前一秒,倏地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手里的布带扯过来,另一只手再度捏上她手臂的骨头。
用力之大,让顾兮兮不得不怀疑这男人是想把她的骨头捏碎。
“太子……”
她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他。
既然让她拆了,现在她也已经照做了,他还抓着她想干什么?
君忆寒眉眼专注地盯着那伤口,菲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也没搭理她。
紧接着,他突然拉着她把她按到桌边的圆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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