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此生的女主角定下了,是巩燕。”
“不可能!”
水杯因为徐芝窈匆忙地起身被撞倒,掉在纯白的羊毛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落下一地水渍。
经纪人的面色不比徐芝窈好上多少,就是态度还算镇定。
“你打个电话给韦先生问问吧,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芝窈这才回过神。
后来,她无数次的后悔,希望自己没有拨出那通电话。
哪怕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至少还能给自己留一点体面,而不是用最狼狈的姿态知道真相,然后像国王的新衣一样,自以为穿着华丽的衣裳,实则一丝不挂地站在大众面前,任人品头论足,肆意嘲笑。
徐芝窈是个替身。
她接的第一部电视剧,饰演的角色就是个替身。
因为爱而不得,最终疯了的女人。
如今现实与虚拟产生微妙的联系,一瞬间,徐芝窈竟然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真哪一边又是假。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韦俊生眼里一定很可笑。
因为男人眸中毫不掩饰地厌恶。
“爱情?你配和我谈爱情?”韦俊生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徐芝窈。“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可前提是,别贪心索求你要不起的。”
男人冰冷的眼神与他锃亮的皮鞋形成强烈对比。
徐芝窈这才想起,那遥远到已经模糊不清,却又在剎那间变得无比清晰的记忆。
对韦俊生来说,这甚至不是一场交易。
只是明标价码,随时可以喊停的游戏。
最初,徐芝窈是谨记着这点的。
她对韦俊生既畏怯,又向往,可最终却在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与耐心下,渐渐忘了那道壁垒分明的界线。
人就是这样,迟疑多时的第一步一旦跨出,往往就再也煞不住。
从意识到自己动心那刻开始,分寸尽失。
而现在,所有侥幸被男人无情的言语打破。
“当巩燕的替身?呵,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徐芝窈的质问落在韦俊生耳里无异于荒唐的笑话。“除了那张脸有几分相似,你有什么比得过巩燕的地方?”
韦俊生这句话,在徐芝窈心上割出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是啊,她有什么比得上巩燕的地方?
巩燕童星出道,二十岁那年拿了国内叁大颁奖礼的满贯,成为名副其实的影后,二十叁岁那年则凭借一部充满黑色幽默的惊悚喜剧片斩获国外几个重量级影节的奖项,一时风头无两。
在那一年,巩燕是所有社群与门户网站上第一名的热搜词,数据遥遥领先不说,甚至蔚为一种潮流,没有人不认识她,没有人不赞美她,是真正现象级的演员。
然后,来年,巩燕宣布暂时引退。
舆论哗然,猜测不断。
当时相关新闻的热度整整一个月居高不下,直到巩燕的经纪人出来暗示,巩燕并不是如某些媒体猜测那样要结婚生子,而是打算到国外进修,精进自己的演技。
可想而知又赚足了一波好感度。
往后五年,虽然没有作品产出,然而有关巩燕的消息依然不曾间断,包括偶遇的合照,还有复出的传言,时不时就要上一次热搜。
而现在,巩燕回来了。
巩燕引退前拍的最后一部电影就是李凡执导的,而徐芝窈拍的第一部电影也是李凡执导的,加上两人的容貌又有相似之处,尤其是眉眼那一带的轮廓,所以那些在网上黑徐芝窈的人,最常给她叫的绰号就是:“燕品”。
赝品,巩燕的替代品。
以前徐芝窈并不在乎那些,然而现在回头去看才发现,一切彷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到此为止了,徐芝窈。”
“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否则……”男人纡尊降贵地弯下腰,手指捏住徐芝窈的下巴,用力到彷佛要在上面留下恐惧的印记。“你会后悔当初被我救的。”
留下这一句话,韦俊生松开对徐芝窈的箝制。
女人的皮肤白皙到带着点透明光泽的程度,也衬得那一圈红色指印格外突兀。
韦俊生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在作品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瑕疵”,然后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浅蓝与靛蓝色交织的格纹方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彷佛徐芝窈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或他不小心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韦俊生这个刻意又轻率的动作,浇熄了徐芝窈内心一把曾经燎原的爱火。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同时也是自己的生命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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