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前的那场爆炸案甚至惊动了公安部,只是因为其中牵扯到徐子铭,所以此案真正的知情者被压缩在极小的一个范围内,消息灵通的也只知道那天发生了枪战,至于到底何人所为则是众说纷纭。
而现如今此案当事人就坐在我面前,对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因素导致了最后那场爆炸,对此,包括我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贺老六并没有急着回答,低着头抽了好几口烟,直至被呛得连连咳嗽才缓缓抬起头来。
“徐家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如今我这条命算是走到头了,宁浩,我原先给你的那些证据能不能扳倒整个徐家?”
我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话,我迟疑了片刻,这才微微摇了摇头,“可能还差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徐家的势力有多么庞大,虽说从你那弄来的证据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经济方面的问题,你该明白,这种事在那些律师嘴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所以仅靠这些并不能保证徐家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这话时我耍了个心眼,其实从齐局口中我已经得知,那些材料足够徐家喝一壶了,只不过证据这玩意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我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着把贺老六手中另一半证据也弄到手。
贺老六是聪明人,我的心思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嘿嘿一笑。
“知道我为什么把另一半证据藏的那么紧嘛?”不等我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因为另一半证据不仅能要了徐子铭父子的命,还会要了我的命。”
我心中猛地一跳,强忍着没问出口。
贺老六瞥了一眼墙上那面镜子,“不管隔壁站着的是谁,我只想说一句,我可以把自己这条命交出来,不过一定要整个徐家为我陪葬!”
他脸上露出一抹狠厉之色,这让我更加好奇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我并没有急着催促,把剩下的半盒烟掏出来,连同打火机一起塞进贺老六的手里。
“正如你说的,我把证据按类别分成了两部分,给你的那些不管是涉及到侵吞国有资产,还是贪腐,绝大多数都是经济上的问题,而另一半则是些杀人越货的证据了,快二十年了,我都快忘了经我手弄死弄残多少人了,而这些都是替徐家办的。”
我突然想到一事,“当初徐子铭身边有一名警方的卧底,失踪多日最终在距s几百里外的水库发现了尸体,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贺老六愣了愣,随即蹙起眉头,“尸体是我连夜开车丢水库的,不过人却是徐子铭杀的,至于这人的身份,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我终于能理解一些贺老六此时的心态了,这么多年来为了整个徐家鞍前马后做了这么多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经由他手,到头来却成了一枚弃子,贺老六如何能忍。
“徐家还真是够信任你的,连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务也让你去弄?”我冷笑道
在我看来,贺老六干点脏活累活还行,可经济上的事根本不像他能擅长的,徐家为何也交给他来做?
贺老六笑了,“这些事徐家人怕沾上麻烦,自己不愿意做那就必然需要别人来做,我也是赶鸭子上架,谁让我替徐家做了那么多恶事,怎么看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交给别人来办肯定不如我去做能让徐家放心。”
我点了点头,以我对徐子铭的了解,徐家人的确如此,做任何事都喜欢躲在幕后谋划,私底下做着蝇营狗苟的勾当,表面上却要维持着正人君子的形象,贺老六虽然做这些事吃力,但是他有着别人无法拥有的优点,一是绝对可靠,二是并非徐家之人,随时可以弃之自保。
“还是先说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吧。”为了让贺老六完全放松,我依旧没有追问另一半证据的下落,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忽视,对方可能越想表现给你看,以目前的情况判断,贺老六肯定会主动告诉我的,我又何必急于一时,万一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天揣着十多万出门之后,先是在郊外与做爆炸装置的家伙碰了头,拿到东西之后我便直接打车去了高尔夫球场,我先到的,不过没进去,一直在外面晃悠。”
我心说估计不是你不想进去,而是那种地方都是会员制,你想进去也进去不了,果不其然,贺老六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躲在停车场附近眼瞅着徐子铭带人进去之后,我才跟着进了会所,这小子见我尾随在后面开始吓了一跳,后来领着我到了三楼的一间私人会室。”
这应该是那天爆炸案细节的首次披露,特别还是当事人亲口陈述的,因为徐子铭那边是肯定不会交待细节的,甚至很有可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贺老六身上,所以刘队和他身旁的刑警都在飞速记录着什么,脸上更是透着一股兴奋劲。
贺老六可不管这些,又抽出一根烟,点上之后才继续开口,“徐家小子起初还挺气,说是可以给我一笔钱让我自己找个地方躲一阵,要是搁在以往也就罢了,这事也不是头一回了,以前不管是杀了人还是绑了票,事后总会从徐家那拿一笔钱寻个偏僻的地方猫起来躲一阵风头。”
随着他的叙述,必将会有越来越多关于徐家的罪恶勾当被抖露出来。
“可这回不一样,徐家一倒,像我这样没背景的小人物肯定被第一个推出来挡枪,国内虽大,也定然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所以你想出国躲一躲?”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东南亚,我知道徐家在东南亚那边有不少投资,也认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想让徐子铭帮我弄个假身份,这回他倒是没直接拒绝,不过提出要我先把那些证据交给他。”
我心中一紧,脱口问道,“你给他了?”
贺老六再次笑了,“当然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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